正文 變態 — 一、《偏執》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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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用了半个月筹备好了。有钱使得鬼推磨,而且苗宇急着结婚,打算在我生产後再补办摆酒,这次只请了我们最要好的朋友,合共不过数十人。我的亲戚不多,知心朋友就更少,因为我那种记录的心瘾将很多人吓退,他们大多理解不了我追着苗宇的原因。

很多人说,婚姻是女人最重要的事,一生只有一次,我却记不清婚礼的细节了。我像一个洋娃娃,被化妆师跟造型师乱番摆弄,镜里有一个陌生的清丽女子看着我,当苗宇在新娘房外叫喊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开口回话,才察觉镜里那个女子正是我本人。

嫁给苗宇的这件事就如同镜里我那新娘姿态一样,虚幻,不真实,看起来很美丽,内里却空洞。

我想画下苗宇在婚礼当天的每一刻。起初他变了脸色,说:「小意,你今天打扮得这麽漂亮,都穿了婚纱,哪能带着画簿跟颜料四处跑。回家後我让你画多少张都行,你乖一点。」我一拧眉,怀孕期间的害喜症状不严重,但情绪大起大跌,只要事情稍为不如意就要动怒。不过我很胆怯,只会用冷暴力,对他不理不睬,後来他让步,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蕾丝白色斜肩小包,里面放了B5大小的薄画纸跟一盒木颜色。我这才笑逐颜开,兴奋得亲了亲他的唇。

可是,由於我是婚礼的主角,有很多场面画得不好,因为太近了。为新娘戴戒指的苗宇、宣誓效忠婚姻的苗宇、牵着新娘的苗宇、在晚宴祝酒的苗宇,我都画不了。距离太近了,要是有另一个人代替我的位置,而我站在观众那边看过去,一定能画得更好。

我把这些请求跟他说,他闷声不作,把我按入怀里,他说我不懂他。

我真的不懂。

由於顾虑着我的身子,晚宴在九时多就结束,我们回到苗家也才十点。这婚结得太仓促,苗宇想在孩子一岁左右才搬家,我却觉得跟他爸妈一起住也行,反正都这麽熟了。他羞恼地说:「你这没情趣的女人,跟我爸妈一起住,哪能享受二人世界。」

「早就享受不了,」我指着肚皮:「这里就有一个『人』了,虽然他才四个月大。」

平心而论,苗宇是个坏男人,但可能是个好父亲——至少在热情未褪去之前。他在一间跨国商业公司任职,当时年纪轻轻已升任副经理,忙得几乎每晚要加班,可是他宁愿请年假,陪我去做产检。我不想他浪费太多假期,踏入孕期的第四个月开始,就坚持独自去做产检。医生说胎儿发育得很好,我的健康情况也很理想。

然而,我对苗宇说谎了。

我跟他说,胎儿发育得比正常的要小,现阶段不宜有任何房事。他面色一沉,很快笑开一张俊脸,拥着我说:「那也没关系。我又不是色情狂,不做就不做,最重要是不会伤害你跟BB。」

是的,我很自私。并不是讨厌跟他做爱,而是我一直有想要画的东西:跟女人做爱的苗宇。我的记录册收录了各种面貌的苗宇:他跟女人接吻、牵手、拥抱、拥吻,就是没有做爱。我不想画跟我做爱的苗宇,一来无法在那种时候冷静地执笔,二来距离太近就会失焦。

踏入第五个月孕期,苗宇还能忍下去,我却忍不下去。我叫他出外找女人发泄,用不着禁慾,他听了,好像受了极大打击似的,发了很大脾气。他说:「你是我老婆!你怀着我的孩子,你怎可以叫我出轨?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老公?你若是真的爱我,怎可能冷静地看着我跟别的女人做爱?」

「我爱你啊,不然怎会画了你这麽多年?」我抚着他的脸出神,轻吟:「我一直、一直在旁边看着你,我知道你不同时期的面貌与生活,而我也乐此不疲地记录。但是这样还不够,我想看到更多面貌的你……尤其是跟女人上床的你。你在日间衣冠楚楚,斯文、高贵,在床上却勇悍不已,很有侵略性——这麽美丽的你,不好好记录下来,不是太可惜吗?你说过的,只要我跟你同居,我要画什麽你都会答应。现在我不止跟你同居,我嫁给你了,我的人是属於你的,我肚子里的也是属於你的,难道你就不是属於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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