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同居不够一年,我怀孕了。不意外,因为我们之间的避孕措施一直做得不到位,在一起大半年才中奖,已算幸运。我没打算瞒着这件事,当晚就在房里告诉他。
苗宇兴奋地抱着我,在我脸上、唇上连连吻了几下。我说:「所以呢?你有没有比较推荐的妇科医生?」
「我没有,但可以问问我妈,我们的确要找个出色的妇科医生为你检查一下,还有做产检。婚礼的话,等你生完孩子後再进行?那你穿起婚纱也较好看,我们先去登记注册……」
「你试过让女人怀孕吗?」
他想也不想就说:「才没有。我跟她们在一起很小心,不可能让她们怀孕,因为是你,我才……」
「这样啊。」我呼了一口气:「不知道堕胎要多少钱呢?我积蓄不多,你付六成的费用,我付四成。我怀孕的事只有你知道,别让我们的爸妈知道,省得麻烦。」
「你说什麽?」
「堕胎。」我理所当然地说:「堕胎就好了,以後小心一点。我们还年轻,才廿五岁,你甘心就这样做爸爸吗?当了爸爸,以後你要出去玩女人就困难,你想孩子在不完整的家庭长大吗?」
苗宇气得脸容扭曲,几乎难以置信:「小意,你怎可以说这种话?他是我们的孩子,你以为我会跟不爱的女人生孩子吗?」
我冷静地分析:「苗宇,你第一次跟女人有孩子,可能不舍得,但你认真想想:我们没什麽感情基础,而你是一个不定性的男人。你现在装出一副专一的样子,好似是被我逼迫才出去跟女人玩,但你真的讨厌吗?那些香香软软的女人,穿着各色裙子、化着不同风格的妆容,娇滴滴,围着你打转,令你好似帝王般享尽齐人之福——你心底里不讨厌这种滋味,对吧?」
「养孩子不是简单的事,不是光有金钱就做到。你以为我们的孩子会变成怎样?如果像我,就是一个无法融入社会、一头栽进画具画纸的怪人;若是像你,就一辈子在女人堆打转,这样真是幸福的人生吗?」我抓他的手按着我的小腹:「你感受一下,感觉到孩子的活动吗?」
他苦涩地摇头。
「什麽都没有,因为这不是孩子,这只是一个胚胎而已:没有意志,不会痛、不会难受。趁它未成形时打掉它,令他没机会降生,也就不会觉得悲伤,你也得以保持自由之身。你还有什麽要考虑的事?」
结果苗宇很固执,硬是不同意堕胎,他说我若坚持不要孩子,就把这事告诉双方父母,事情张扬了,对我没好处。我想想也是——有那麽多人一生想要孩子也得不到,我们意外地获得了,也算是一种缘分。最後我们达成协议:我瞒着双方家人生下孩子,住在长洲,万一东窗事发,他也不会承认这是他的孩子,孩子的生活费则主要由经济能力较好的苗宇付出。
「小意,答应我一件事。」苗宇苦笑说:「你不想跟我结婚,没关系,但我也无意娶你以外的女人。你就当作满足我的心愿,来我家跟我求婚,我们形式上交换戒指。」
这只是一个很微小的要求,我犹豫一阵之後答应了。
「求婚」戒指是阿悦的作品。我买了一大束毋忘我,尽快向苗宇求婚,地点就在他家。他答应过我,会在求婚那天将家人赶出去。我说完保守到有点敷衍的台词,他收下花束,让我为他戴戒指,他说:「这样一来,我就不将你怀孕的事说出去。」
「嗯。我肚里的胎儿已经十三周了,可能快要见肚,今晚就收拾行李,搬回长洲,阿悦会收留我的,你不用担心。」
苗宇的笑容很奇怪,有种达成诡计的奸诈。下一刻,一道房门打开了——是他父母跟姐姐。
他对女人说谎时的模样,我明明很熟悉,就是没见过他这种模样——满足得像是得到全世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