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梵唱悠扬,肃穆庄严,我却感到说不出的压抑,趁着众人不注意跑到後山散心。
我有点怀念兮芷谷纯朴可爱的子民,不知道他们若听说敬爱的公主殿下离家寻爱会是什麽想法?
肯定觉得很荒唐吧?
蝴蝶生来本无七情六慾,可前面三十九位蝴蝶们苦苦压抑的感情终於在我这代爆发,喧嚣汹涌。我们也有怒、有怨、有情、有心,我们从单纯的一只蝴蝶变成这样不伦不类的物种,百世轮回护佑另一人的子民安康,我们也渴望普通。
就这样,我这只离经叛道的四十代蝴蝶诞生了。
带着三十九个人的情感,我甚至分不清,那些对嫣娘娘的怒和怨、尊敬与孺慕,是否是我自己的心绪。我迷茫在不同情感的拔河中,唯一我能确定属於自己的,只有对肆言的那份爱。
我紧抓着这样一份情不放,哪怕与他分离、哪怕他另娶佳人,我仍执着而深情不悔。因为我不知道,若失去他,我还会剩下什麽?我还是我吗?
我轻叹,声音轻得随风而散。尔後,我听见树枝被踩断的霹啪声,还有粗重的喘息──带着不可置信和狂喜。
终究,还是见面了。
就像你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
「蝶儿?」肆言颤着声问,迟迟不敢跨出一步,深怕眼前人不过是个幻影,一旦清醒便会消散。
我心跳如雷,一下一下强烈的撞击肋骨,撞得生疼,面上却是练习了千百次的云淡风轻。我回头,将嘴角扬成一抹恰好的笑,「别来无恙。」
「果然是你,我感觉到了,我知道你在我身边。」肆言激动的上前抱住我。我有点欣慰,他对我自称了「我」,而非「朕」。
我细细找着,那些一如往常的部分。
「肆言,你好吗?」我低声问,险些克制不住流泪的冲动。若是两年前,我会哭着诉说自己的思念,可如今,我有了骄傲、有了矜持,我抛弃了软弱的自我。
这就是成长吧?我想。
「好,很好。蝶儿,我好想你。」肆言哽咽道。一瞬间,我看见了曾经的大男孩,可我知道那只是错觉。
你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你的失态,不过是因为你比我少了几分心理准备,要不然你定然能比我把「冷静」两字诠释的更好。
我们都长大了,有披着年轻外皮的苍老灵魂。
我们的不得不,让我们相知相惜。我是世上最理解你的人,因为我们是同类人。
我无声的拍拍你的肩膀,像个母亲在安慰孩子。我也想说我想你,可又觉得太过矫情苍白,最终沉默。
「蝶儿长大了,变漂亮了呢。」肆言缓过情绪,细细观看朝思暮想的姑娘,贪婪的想将她的一切刻画在心底。
「早知道会见到你,我就擦点胭脂了。」我娇嗔,许久不做女孩憨态让我有点不习惯,肯定是老太婆当久了。
「来,我帮你擦。」肆言牵着我往庙里走,步伐轻快,我瞧见一旁立着的大监,他对我和蔼的微笑,我回以一笑──带点尴尬和害羞。
我都快忘了自己今年也不过十九岁,勉强还是个姑娘,是可以害臊可以恋爱的年纪。
肆言的房间整理得特别乾净,带点他身上特有的阳光味。
他牵我在梳妆台前坐下,取出一盒胭脂。
我笑,「一个大男人随身携带胭脂像什麽话?」
「这是出宫前别国进贡的,来不及收着就带了,现下送你。」肆言答,打开盒子,里头的胭脂红润水亮,带点清幽的香气。
「女孩子要懂得女为悦己者容呀,来。」
「那只有你在我才画眉擦粉,以後啊,天天你要帮我弄得美美的。」
往事与现下重叠,温馨甜蜜,还带点辛酸。
肆言的手多了几层茧,有因为常年握笔批奏摺的,也有行军杀敌留下的,我看着心疼。
他沾了胭脂,轻轻点在我的唇上。许久没做这事,他做起来笨拙不少,我却无比满足。
「瞧瞧,漂亮吗?」肆言取来一面铜镜。
我眼眶一热。「肆言,你真好。」
「那就别走了,好吗?」肆言近乎乞求的问,「我能为你守护兮芷谷,你的责任我来扛。」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只是沉默,喉咙涩得难受。
肆言,若今日我是普通的女孩子,你也不是一方霸主,我们会很快乐很无忧吧?
可惜命运没给我们这样的安排。
你我的身份,注定今生只能错过,也没有来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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