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直接言明他喜欢贺辰泽这事的，但人家都还没有出柜，又这麽隐晦地做了这麽多事，说不定是想要隐瞒，我便顺着他之前的理由问道：
「不是说想让他变回恶霸的样子吗？」
「喔？对喔！我那时是这样说的，随便掰的你也信？」
他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将那时对我的恶意与威胁抛诸脑後，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地对我耸了耸肩，笑得极度灿烂，说道：
「没办法，好朋友亲自出马拜托我，我说什麽都要意思意思、关照你一下，你说是不是？」
「好朋友？」
我的脑中突地闪过刚刚那张照片里，那个穿着黑衣的熟悉身影，与连衣帽下微微露出的黯淡金发。
他的身影，和在图书馆里遇见的那个人，在花海餐厅外看见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与他的每次对话，也因为这些从脑海窜出的记忆，在瞬间一一重现。
是他吗？我所知道的那个他？在深呼吸之後，我试探般地问道：
「金吉米？」
听见从我口中冒出的这三个字，他意味深长地对我眨眨眼。
「本来是不能说的，但是既然你都已经猜出来了，我也没什麽好隐瞒的。对啊，没错，就是他。」
虽然心里的怀疑终於从季维康的口中得到了证实，脑海里也不断浮现至今以来发生的种种迹象，但我却仍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不自觉地喃问道：
「难道他……就是社长口中的另一个地下成员？」
季维康立刻挑眉笑道：
「原来那家伙是这样定义他的啊？竟然说什麽地下成员，他可不是我能控制的人啊！」
所以一切的源头都是金吉米吗？他才是那个真正的主谋？难道这一切不是季维康因为嫉妒而产生的一段感情纠葛吗？我愈听愈模糊，愈想愈混乱，终於按捺不住激动道：
「可是你不是喜欢贺辰泽吗？」
他突然将锐利的眼神像飞刀一样地射过来，不自然地抽动着眉眼，对我投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狰狞面目狠道：
「你怎麽会这样想？我可是百分百的真男人，只喜欢女的！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见他再度朝我逼近，我瞬间想起贺辰斌对我做的那个没礼貌的举动，下意识地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挡下他蓄势待发的野蛮行为。
「好啦！我相信你啦！不需要证明！真的不需要！」
确保了自己喜欢异性的立场後，他脸上的严肃神情这才舒展开来，停下进攻的动作，对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我，满意地点点头。
似乎还想对我说什麽的同时，联合公园名曲《IntheEnd》那充满节奏性的前奏突然响起，他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接了起来。
「喂？」
漫长的沉默，让他盯着我看的神情，逐渐变得像马里亚纳海沟那般严肃而深沉，最後用充满无奈的语气应诺道：
「好吧，我可以帮你一半，剩下的你自己来，你也知道我现在很爱惜生命吧？」
连道别都没有，季维康就迳自切断手机通话，将它收回裤袋後，又继续默默地看着我，彷佛刚刚那通电话只是个没什麽大不了的插曲，话锋一转地对我说道：
「这是我这个过来人的良心衷告，面对感情却不敢主动跨出第一步的男人，最好不要对他有任何的期待。女人的青春，不该浪费在像他这种孬种身上。」
等等！他干嘛突然关心起我的感情生活啊？
还有，他口中说的那个男人指的是贺辰泽吧？其实不用他说，我早就没对他抱持任何期待啦！我也不想把青春浪费在他的身上啊！
虽然我真的是这麽想的，但嘴巴却还是不受大脑控制般地帮他说话。
「如果你说的是第一步，他……他算是跨了吧！」
「告白吗？」
他用看笨蛋的表情对我冷冷一笑，啧啧叹道：
「你们都几岁了，还在玩青梅竹马那种『蠢蠢』的爱吗？我指的第一步当然是这个──」
他微嘟着嘴，啾了空气一下，道：
「接吻。」
他彻底忽视我的倒弹，顺势将手中的网帽戴回我的头上，像对待哥儿们般地勾着我的肩，神秘兮兮地在我耳边低语说道：
「你难道不想逼他出面吗？你就要转学了耶！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这段缘份就这麽断了吗？虽然说，该断的还是会断，不过青春嘛！就是要用来燃烧和挥霍的，不然就白活一场了啊！」
我望着突然对青春这两个字很有感触的季维康，虽然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却仍是顺着他的话道：
「是……这样吗？」
「当然是了！这样好了，我就行行好，再帮你个忙吧！」
「不是阴谋吧？」
「你别把我想得跟贺辰斌一样这麽坏，我只是单纯地想还你一份人情罢了。」
「我才不需要。」
「不需要吗？」
他又明显地向我逼近，贴近我的耳边，用更小声的声音说道：
「据我所知，你们很久没有见面了吧？连电话也没有通过吧？就算现在已经知道是他出手救了你，但其实你心里还是很疑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吧？」
季维康说中了我的心声，我根本无法反驳。
我一直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喜欢他，同时也没有自信他真的够喜欢我，这样不上不下的尴尬处境，让我们都无法主动再跨出一步。
我们究竟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还是找不到相爱证据的暧味关系？其实我也很想知道。
「那我要怎麽做？」我问道。
「很简单，跟我来。」
我不解地望着季维康，看他又再度恢复那张完美到近乎虚假的笑脸，彷佛没事般地回过头，打发了那群一直在不远处等待着的男男女女，然後突然拉起我的手，一股作气地往一旁的楼梯上爬去。
「到底要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口气从二楼爬到五楼，然後是顶楼。
顶楼一向严格管制、禁止学生进入，但也不知道他怎麽办到的，一下子就将厚重又上锁的铁门开启，刹时一阵狂风吹来，然後便是一地的阳光。阳光之外，是连绵起伏的田野山头，横越着如龙盘踞的高速公路，静谧得像沉淀在记忆里的儿时画面。
「到这里要干嘛啊？」
我喃喃问道同时回过头，季维康却已经不见踪影，只见那扇厚重的铁门「砰」地一声紧紧关上，然後四周便只剩下狂风吹拂过的呼啸声。原。着。矢。车。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