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後,罗鸢希好不容易到了停车场,随後找到公孙顷兴的小型客货车,走了过去,背靠着车门,点了菸蒂叼在嘴里。
紧接着是公孙顷兴回到停车场,再来是彭禹和隆厦伈一同到达停车场。
只是,彭禹和隆厦伈并肩回来时,罗鸢希和公孙顷兴隐约发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似初次相遇时的恶劣,而是柔和了几分。
公孙顷兴看到彭禹回来後,半举着手,微笑的开了口:「阿禹,交易如何了?」听到公孙顷兴的话後,彭禹才回过神,有些慌张的开口回答:「都、都交易完成了,能回去了。」看到彭禹不像往常的平静,罗鸢希只是看了一眼彭禹,再看向少见没有开口说话的隆厦伈。
似乎察觉到了什麽後,但罗鸢希也没开口询问,而是劝导着彭禹:「疯狗,这次的交易出了些意外,而且你的长相大概也已经被他们知道了,继续待在涷河会有危险,得尽快搬离这里。」
听到罗鸢希的话,彭禹才严肃的点了头:「我知道了。那麽,稍微等我一下,我和管理员说一声,等下我跟你们一起回冰越去。」
「恩。」
接着四人便一起坐上小型客货车後,离开了涷河。
而雪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止飘落了。道路上都染上些许的雪白,微弱的光线照映着雪,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回到小木屋後,罗鸢希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手机萤幕上显示着十二小时制的下午三点四十分。
将手机收回长裤的口袋後,坐上自己的重型机车,和其余三人道别:「时间差不多了,那我先回去了。」公孙顷兴戴上墨镜,微笑着回应:「哦,小心骑呐。」彭禹推了推镜框,半举着手:「慢走。」隆厦伈微微欠了身:「路上小心。」
看了一眼三个人後,罗鸢希便转动油门,离开了小木屋。
目送罗鸢希离开之後,公孙顷兴伸直了身子,随後才转头和两人开口:「好了,两位。咱们也该回去了,别再深情对望了。」听到公孙顷兴的话後,彭禹和隆厦伈同时涨红着脸,互指着对方,连忙反驳道:「谁、谁要和这妖女(死狗)深情对望啊!」
然而公孙顷兴不理会两人所说的话,只是一脸「我懂得,不必解释」的神情,随後露出欣慰的微笑:「随便啦~回去了啦,我还要看我的漫画。」望着公孙顷兴一副高兴的模样,上了车後,两人近乎同时的叹了口气,跟着上车。
罗鸢希骑着车到了鸿昔高中的校门口外,在外头便能看到一些要准备接送身为学生的家人的大人们,罗鸢希将重型机车停下後,便靠着重型机车,叼着菸,等待着放学的埜燕凌。
过了一段时间後,校园里传出一阵钟声,接着便能听到校园广播着要学生在回家路上要小心安全,随後许多穿着厚重、保暖外套的学生纷纷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瞥见学生们都纷纷走出学校後,罗鸢希便将菸蒂捻熄,再将熄灭的菸蒂放进菸包里。
紧接着便听到一道熟悉的温和声音:「小鸢。」转过头,便能看到缓缓接近过来的埜燕凌,随後将埜燕凌的安全帽递了过去。
接过安全帽的埜燕凌,意外瞥见罗鸢希前臂上的小伤口,愣了一下後,伸手拉过罗鸢希的手臂,外套袖口下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几道细小的伤口:「怎麽受伤了?」听到埜燕凌的话,罗鸢希愣了一下,随後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前臂上。
这时候,她才发觉到自己受了伤。
接着便思考了一下後,才回想起,似乎是在小巷里头被木箱的碎片所划伤的。
随後便苦笑着,搔搔脸颊:「在工作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到的。没事啦,不会很痛。」埜燕凌伸手戳了罗鸢希的前额:「万一细菌感染了怎麽办?很容易伤口发炎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後,继续开口说道:「回去的时候,我帮你擦药。」说完便将安全帽戴上,坐上重型机车的後座。
罗鸢希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接着便凝望着前方,缓缓转动油门。
回到只属於她们的「家」。
抵达公寓之後,埜燕凌便先回到房间把书包以及外套放好後,再走出房间,弯进厨房,经过客厅时顺便和罗鸢希说道:「小鸢你先洗澡吧,等吃完饭我再帮你擦药。」
在客厅打开电视的罗鸢希听到埜燕凌的话後,呆愣了一下,随後连忙开口说道:「不、不用了,我自己擦就好了。」接着埜燕凌探出头,直盯着罗鸢希,然後才叹了口气说道:「反正你一定又不会好好擦药,直接贴透气绷带。」
像是被说中似的,罗鸢希顿了一下後,苦笑着的搔搔脸颊,走进自己的房间拿了一套换洗衣物後,再走进浴室。
在洗过澡後的罗鸢希,随意的擦过头发後,直接把毛巾放在头上,走到客厅的长椅前,接着坐下。
桌上摆放着虽简陋却看似十分美味的小菜肴,埜燕凌拿着碗筷到了客厅後,看到罗鸢希把毛巾直接挂在头上,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罗鸢希的碗筷递过去後,便伸手压着那条毛巾,轻柔的擦拭着。
接过碗筷的罗鸢希便直接夹了菜往嘴里送,感觉到埜燕凌正用着自己头上的毛巾帮自己更加仔细的擦拭着头发,微眯着双眼,吃着晚饭。
确认罗鸢希的头发都擦乾後,埜燕凌将毛巾拿在手上,用另一只手戳着罗鸢希的脸颊:「小鸢,要好好整理外观啊,真是的。」罗鸢希只是看了一会埜燕凌,接着便点了头,继续吃着晚饭。
随後埜燕凌也先回到房间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了澡後,吃着晚饭。
只有电视上的新闻主播报导的声音在宁静的客厅里回荡着,两人安静的吃着晚饭,平淡而温馨的气息,夹带着饭菜的香味以及两人身上的清淡薄荷香和浓郁薰衣草香。
埜燕凌清洗过餐具之後,走出厨房,便看到原本躺在长椅上看书的罗鸢希已经睡着了,似乎是十分疲倦的模样。
接着埜燕凌走到罗鸢希的房间里,抱着棉被走回到客厅,随後将棉被盖在罗鸢希的身上,把罗鸢希手上的书拿下,用书签夹在书页上後,再阖上书本,放在小桌子上。
最後再把电视关上,将客厅的电灯的开关关上後,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卧在床上,闭上双眼,缓缓睡去。
眼前出现的是,已经只存在於记忆中的两层楼半的民宅,顿时愣了一下。
随後,耳边传来一道道熟悉的声音,立刻转过头,熟悉的身影正聚在一起开心的聊天,接着便听到那虽冰冷却轻柔的声音:「凌。」
看着站在最前方的少女,仍旧束着马尾,脖颈右侧上并没有那道骇人的伤疤。接着站在少女身旁的还有着长发的男子、短发的女子、短发少年。
那曾经是,她生命中最为快乐、幸福的日子。
有着宠溺他们的父母亲、调皮却又十分乖巧的弟弟,以及…因为一些原因而寄居在他们家中的玩伴同时也是——她这一生中唯一只喜欢着的「姐姐」。
当时的欢笑声,她仍然铭刻在心、烙印在脑海中,不曾遗忘过。
直到那场命案。
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破人亡」的她,也曾经经历过失去过重要的人的痛苦:躺在加护病房的少女,有段时间脱离不了危险期。
那时候的她曾一度精神崩溃过,更想过若少女醒不过来的话,也要跟随着她离开。
那一天,少女出去买东西,而男子和女子都是雕刻家,因而时常在家里,空闲时间便会陪伴着自家的孩子。
而後,忽然出现了一名拿着军刀的男子进到了家里,男子与女子看见拿军刀的男子时,先上前谈话了一段时间,随後似乎发生了口角,拿军刀的男子便杀害了男子和女子。
接着听到动静的她和少年才刚要下楼查看时,便看见父母被杀害後,她连忙拉着少年躲起来,拿军刀的男子注意到了那两人後,踩着平缓的步伐,走上楼梯,随後转动了每扇门的门把,最後在一扇被上了锁的房门前面,从右腋下的枪套里拔出一把鲁格,朝门把开了几枪後将鲁格收回枪套,接着抬脚将房门踹开。
一手把少年抓了过来,看了一眼少年,随後又看向她,些许刺耳的嗓音传了出来:「埜家的姐姐,寄居在你们家的那个孩子去哪了?」才刚说完,男子便感觉到抓着少年的手的手腕突然有股刺痛感,接着看了手腕。
有一道伤痕在手腕上被划上,血液不断的从那伤痕中流淌下来,最後笑了笑,睁着眼看着前方出现的少女:「你,是姓罗的?」少女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冲上前,将手里的玻璃碎片扔了过去,接着握拳往男子的下颚挥去。
男子只是用拿着军刀先把玻璃碎片打向一旁後,直接抓住少女那幼小的拳头,随後使力。少女瞬间吃痛的闭着双眼,被握痛的手不断的想挣脱男子,然而力气上相比悬殊,无法挣脱。
随後男子握着军刀,往少女的脖颈方向挥去。同时,男子也松开了握住少女的拳头的手。
而少女仅仅偏过身子,军刀的刀刃划破了少女的脖颈右侧。
刀刃的锋利度再加上男子挥砍的力道极大,在少女被划破的那道伤痕时,瞬间喷溅出一团血雾。
忍着疼痛,摀住伤痕,少女怒视着男子。
而男子只是笑了笑後开口:「哦?反应挺快的。有趣、太有趣了,哼——就这样杀了你,太可惜了。我等着你来找我!听清楚,记好了!我的名字是,祝信!如果,这场『游戏』没有奖励的话,可就不有趣了——」停顿下来,男子抓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年。
看到男子抓着少年,少女连忙喊道:「混帐!放开辕央!」随後又冲了上去,然而却被男子直接踹向自己的腹部,随後瞬间躺倒在地,脖颈右侧上的伤口更加严重的流着鲜血。
「这个埜家的弟弟,我带走了。在多年後相遇吧,我等着你来找我。」转过身,迈开脚步离开的同时,并开口说道。
最後轻声呢喃着:「——」
伤势过重的少女倒地不起,她便连忙打了电话请求救援,随後慌张的找出急救箱,拿出纱布,压在少女被划伤的侧颈上头。
她害怕着。
害怕着,如果少女也离开她的身边的话,那麽她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她不愿在少女不在的世界里存活着,绝对不要。
泪水不断的溢出眼眶,沾染上少女的血的双手,正拼命的想要帮少女止血,却已经没有察觉到,她的双手已经不断的颤抖着,而少女的体温也已经逐渐冰冷下来。
瞬间睁开眼并近乎同时的瞬间坐起身子,微微喘息着,身上的白色衬衫被冷汗所沾湿,那张柔和而清秀的脸蛋上不断的滑落着冷汗,紧抓着棉被的双手正不断的颤抖着。
眼眶泛着泪水,随後无声的啜泣着。
…为什麽……还要、还要缠着我…?明明已经、已经都过去了!…为什麽还要缠着我不放?…为什麽……
一边擦拭着不断溢出的泪水,一边微弱的啜泣着。
房间里的纤瘦身影,在透过窗外照射进来的微弱月光下,显得更加的脆弱与悲伤。
平复好情绪後,埜燕凌揉着眼,抓着身上宽大衬衫的袖口,打开了房门。接着,走到客厅,看到罗鸢希仍躺在长椅上熟睡着,然而身上的棉被几乎快滑落下来,随後便走了过去。
拿起棉被,忽然间望着棉被,犹豫了一会後,便放轻声音的爬上长椅,接着躺在罗鸢希的身上,头靠着罗鸢希的胸口,将棉被盖上。
罗鸢希无意识伸手抱着埜燕凌,埜燕凌先顿了一下後,双手轻轻抓着罗鸢希的背心衣料。
耳边传来一阵阵十分规律的心跳声,而鼻间能闻到那熟悉而令她感到安心的清淡薄荷香,最後疲倦感逐渐浓厚起来,接着缓缓闭上了双眼,熟睡了过去。惊醒过後的埜燕凌,在那熟悉的身影上得到无比的安心。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就能够迎来隔天仍然有熟悉身影的早晨。
不是幻觉,也不是自己所虚构出来的人。
一切都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