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玉娃一踏进房里便跌跌撞撞跌到脸盆前大吐特吐,呕出来的全是前一晚吃下的白饭还有豆腐,只有咀嚼过的痕迹,没有消化过,也没有呕吐的酸味。她双腿一软,跪在脸盆前面喘着,抹一抹嘴,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就说你别逞强吃了。」声音软软嫩嫩的,却是极寒无比,说话的正是南璇。他一脸稚气,却是面无表情,五官立体好看,皮肤还是孩子一般白玉无瑕。
「死月落、死秦时予。」锺玉娃忿忿地说,「没事在那边下什麽棋,留下来蹭饭,害老娘还得奉陪跟着硬吃。」
南璇从锺玉娃的床底下拿出一个雕花精致的锦盒,打开来几张符纸,他抽出其中一张,用桌上的烛火点燃了化进热水里,顺便到了一杯茶水,两只小手一手一碗端到锺玉娃面前,轻轻说道:「茶水漱漱口,然後就把符水喝了吧。」
锺玉娃趴跪在脸盆前面,弱弱地接过茶水,用她那发紫的唇就着边缘喝下,有一些顺着她的唇边流下来,南璇默不作声轻轻用袖子替她抹去。
锺玉娃漱完口,便端着那碗符水,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坐下,皱眉道:「这回的水焦味特重。」
南璇挑挑眉,柔声哄道:「我不小心烧过头了嘛,你快点喝下,换件衣服准备上早朝了。我这边还得替月落和秦时予准备衣服。」
「月落的衣服就拿我爹以前那套白色绣黑边的,别让他穿得太花俏,还有给他找条红腰带,他一向都是这样打扮。其他的不适合。」锺玉娃啜了一口符水,微微皱眉。
「你观察得倒仔细,我还以为你上朝的时候都想睡觉。」南璇笑笑。
「我是很想睡啊,但是那个月落在朝廷上话特别多,讲话速度之快,哪里是今天跟你下棋那个慢郎中,根本就像不同人。」锺玉娃眉头簇得更紧,「这符水还有点酸味。」
南璇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道:「是你那呕吐物的酸味吧。快喝吧,我准备完他们的衣服再回来帮你穿衣,否则你要迟到了。」
锺玉娃叹口气,笑了笑,温言道:「南璇,你真好。」
南璇高深莫测地撇了撇唇。
锺玉娃续道:「你还要装小孩装到什麽时候?」
南璇踏出门前,露出稚气的微笑,用软嫩的声音说:「陪你到天荒地老啊,玉娃。」
突然听见正厅传来乒乒乓乓器物摔碎的声音,之後又有横木折断声,锺玉娃和南璇两人皆是一怔。
月落和秦时予打起来了。
「搞什麽……。」锺玉娃无力地抚额。
「我给他们送衣服去。」南璇倒是冷静,噙笑说道。
「慢,你这一去劝架岂不是要泄了底?你先帮我换衣服,我去挡。」锺玉娃一口饮下手中那碗符水,站起身来准备更衣。
南璇笑笑,把摺好的黑衣摊开在锺玉娃身後。锺玉娃背对着南璇,将腰带随便扯下,黑色纱裳飘飘落地,露出锺玉娃满是伤痕的背部。南璇将袖子拉开,锺玉娃右手穿入,左手再穿。
南璇看了看锺玉娃的右手无名指新伤,淡淡说道:「秦时予怎麽不用藏针法?缝在外头多难看啊。」
锺玉娃忙跟着点头,终於有人跟她站同一阵线,嗔道:「就是!他明明就会藏针法,却偏不给我用藏针法缝!」
南璇歪了歪头,沉吟道:「大概是藏针法缝起来比较没那麽牢靠吧?瞧你那横冲直撞的样子,没几天指头又给你撞掉。」
正厅那边仍是打得火热,南璇彷若无闻,慢条斯理地替锺玉娃随随便便紮上藏清腰带,松松的腰带彷佛随时都要掉下来,其实是南璇怕锺玉娃是殭屍之身,身体僵硬,腰带绑紧了会变形,所以一向都宽宽地紮着。他又顺手拿起锺玉娃的黑色手套,从容给锺玉娃穿上。最後拿着绣着紫金线的围颈,要给锺玉娃绕着藏住脖子上的缝痕。
「咦?怎麽是新的一条?」锺玉娃一边蹲下身子来好让南璇的小身体能够构着她的颈,一边看着不同於以往全黑的围颈。这回的围颈竟然有花样。
「我新买的。」南璇笑,「你最近越来越鬼里鬼气,连那道行尚浅的小道士月落都盯上你了。」
「月落道行不浅吧?」锺玉娃照着铜镜里看着新的围颈很是开心,转身像个小女孩一样雀跃,「是你道行太深了。嗳,我劝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