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去哪里啊?」几天後她和程玲吃午饭。
「我们去台中。一天一夜。你呢?」
「好玩吗?」程玲问。
「好玩啊!」静惠说。「你呢?」
「我在加班,周胜雄来陪我。我们好几个同事都在忙,我也没空照顾他,他就一个人坐在旁边看书,足足坐了四个小时。」
「真是个好人。」
「真的,那天我在整理东西,一直在嚼口香糖,等到整理完了,要进去开会,他自动把手伸在我的嘴巴前……」
「让你把口香糖吐在他手上?」
「我常觉得跟他在一起是在欺负他。」
「那你为什麽不对他好一点?」
「我对他很好啊,只是有时候觉得……觉得……他不是我的对手,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你为什麽需要对手?」
「那样才有趣啊!」
「是吗?」
程玲点点头,很相信自己讲的话,「你呢,徐凯最近对你好吗?还想骗你上床吗?」
静惠摇摇头。
「你们真是奇葩。」程玲摇摇头。
「你知道我很喜欢他,只是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麽?」
「我一直在等一种感觉,就是你百分之百确定这是你要的人,我还没等到那种感觉。你会有那种感觉吗?」
「百分之百的确定?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你和周胜雄……」
「我们认识一个月就做了。」
「你当时的感觉是什麽?」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避孕,做完後我们都很快乐,感觉更亲密。」
「你不觉得性应该是爱的极致吗?」
「我不觉得。」
「我觉得。」
「其实性只是培养爱的一种方式。」
静惠不说话,喝着玻璃杯里的冰水,「我一直觉得性是像爬圣母峰,8848公尺,你爬上去,什麽都没有,为什麽要爬上去?为的是爬上去的过程!」
「我同意,所以前戏很重要。」
「所以爱很重要!那个爬的过程就是爱,你唯有经过爬的过程的那些辛苦,最後站在山顶才有意义,不然大家坐直昇机登顶就好了,干嘛还那麽辛苦地爬?」
「你把性看得太严重了,世上有几个人登过圣母峰?如果性都得像登上圣母峰,那麽大家都出家算了。有时候性只是像在公园散步,那麽简单,那麽轻松。你重视过程,没错啊,性就是那个过程啊!」
「性怎麽可能是那个过程?如果性是那个过程,那终点是什麽?」
「什麽终点?」
「终点啊!那个山顶,那个圣母峰是什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我在说那个终点,一切的爱到最後是什麽?」
「快乐?」
「快乐怎麽会是终点?快乐是伴随爱发生的东西!」
「唉,你们这些读太多书的人都中了一种毒,喜欢把事情想得很严肃,把自己想得很悲壮,好像一定要活得很沉重,否则就不像在活一样。圣母峰是什麽,我哪知道?没有人在登圣母峰啊!我连二楼都懒得走,还登什麽圣母峰!为什麽我们要登山?为什麽不能在平地就好?有必要活得这麽累吗?帮个忙好不好,Takeiteasy。」
「你把性讲得好容易。」
「本来就很容易。你仔细想想,忘掉一切学校老师社会价值观告诉你的,我问你,性和握手有什麽两样?我们把性赋予太多形而上的意义,最後把大家都弄得紧张兮兮的,干嘛啊?」
「性和握手当然不同,这就是人和动物不同的原因。」
「喔,你是说人类是有文明的?」
「当然!」
「那你应该看看蜜蜂的社会,蜜蜂社会组织很缜密,分工很准确,蜂巢是六面体,非常精致的设计,讲文明,它们不输给人类。它们对性的态度是怎麽样呢?它们的蜂后飞到公蜂聚集区,几千只公蜂等着和她交配!她最後会跟18只公蜂交配,这些公蜂乐极生悲,交配完後肚子会爆掉,惨死在蜂后面前。」
「你怎麽能这样比?」
「为什麽不能?」
「如果要和动物比,我宁愿当天鹅。天鹅是一夫一妻,从一而终的。」
「Well,」程玲笑笑,「如果你要的是一夫一妻,从一而终的,那你应该问的是:徐凯是对的人吗?」
「怎麽说?」
「他绝对不是一夫一妻,从一而终的人。」
「你怎麽知道?」
「我们都看得出来。」
「『我们』?」
「周胜雄只见过他一次,就为你担心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们不必为我担心了,」静惠生气了,「我跟你不一样,不需要对手。」
他不喜欢他们联手起来,把她当小孩。
「你就像我妹妹,我们当然为你担心!」程玲说。
「妹妹」这两个字火上加油。静惠说:「你凭什麽做我姊姊?难道只因为你的性经验比我丰富?难道只因为你常在『公园散步』?」
程玲愣了一下。她没有预期静惠的反应这麽强烈。
「你们都在嫉妒我!」静惠大声宣告,「不要因为你和周胜雄的感情出了问题,就嫉妒我和徐凯的真爱。」
「我比谁都希望,徐凯对你是真爱。」
「那你更不用担心,我知道我们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