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曦没有坐在副驾驶座上,而是坐到後座去了,一个人看向窗外,默默的沉思着,而黎泰宇也十分识相地没有打扰她,自然而然的打开驾驶座的门上了车。
在与她相处的这近两年内,黎泰宇已经摸透了雨曦的一些小习惯,这些小习惯就包括她每次进行大手术前,都会进行冗长的思考这件事。
雨曦听着引擎发动的隆隆声响,眼神逐渐放远,那音调听起来像是催眠的钟摆,令她的思绪不觉跟随窗外的景色倒回至两年前,那间幽暗、消毒水味浓重的私人病房,她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Agnes。
她大约二十六七岁,一身黑衣,波浪卷的红发束成一个俐落的高马尾,气质低调而奢华,全身散发一种哥德式的美,活像从电影中跃出的性感女特务。
「恨吗?」Agnes转过身来,朝雨曦问着,可以说是突兀地打开了这个话题。
雨曦抬眸,眼里浅而无波,只倒映着眼前的一切。或许是经历过一次生死,她似乎甚麽也不怕了,对於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眼前的女人是谁,没表现出太大兴趣,而是沉静的回答她的问题,用一种轻的像羽毛的句子:「……完全不会。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雨曦抬起手来放在自己心口,像是要确认自己是真正否活着一般,她感受到胸腔里鲜活的跳动,一下一下,那麽明确,正昭告她,她的的确确是逃出生天了。那刹那,她笑了,明明是那麽温雅淡然,却又凄美无奈地令人撕心裂肺。
「是不是因为我其实根本不像想像中的那麽爱他?还是……我太爱了,连恨都恨不起来了?」雨曦笑着说。
黑衣女子动也没动,只说:「都不是吧。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并玩味的望向她,雨曦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因为答案,她自己也不知所以。
「是叫慕雨曦吧,叫我Agnes就行了,你挺和我胃口的,有兴趣告诉我你真实的姓氏麽?」Agnes第一次对她说了这麽长一段话,雨曦听出,她的口音并不是很重,说的一口流利的中文,不过改不了的发音习惯显示Agnes应该是来自美国。
「就叫我雨曦好了,这种情况……你也调查出来了吧,我是个孤儿,姓氏是随便登记的,结婚後才真正有了个姓,不过现在我可不想再姓慕了。」雨曦随口说到。雨曦也挺喜欢Agnes,因为她们是同一种人,她的直觉向来很准,Agnes想必也是有段故事的吧。
「给。」Agnes站了一会儿,离开百叶窗旁,扔了个牛皮纸袋给她,里面装的是各种证件,包括护照、出生证明、身分证……等等能让她展开新生活的希望。
「我们需要你的能力,曾经的外科天才,所以你不能死。」Agnes对她正色道,接着告诉了她需知的一切,包括她今後必须做的事,只是……关於她是如何被救活的,Agnes倒是没提,因为她透过方才的对话已知道,雨曦并没有兴趣再接触过去,那只不过会让她迷茫罢了。
2014年9月13日秋/洛杉矶某处郊区/慕雨曦於昏迷十数天後,迎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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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曦,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多小心点,你没问题的。」一如往常,黎泰宇冲她点点头,雨曦只是望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在雨曦沉浸於回忆的这段时间,他们早已下了车,来到那个伤患所在的私人医院。
此刻她已经换好手术服,正站在苍白冰冷长廊边,紧急出口淡绿色的灯光竟照的她的脸色白的透明,雨曦脚下一点也不迟疑,只是木着脸踢开门旁的按钮,走入手术室。
即将关起的门前,她的身影竟显出一丝旁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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