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刚来吗?」
卿夜走出储衣间,就看到里昂从不远的地方表情,不太自然地面对储衣间所在的方向。
「阿…是阿…」
刚遇到的两个人都呈现不自然的态度,卿夜从里昂的别扭意识到自己的发问不洽当,於是他立刻转换。
「这麽快,你去找过副导吗?」
「…没有,编剧说副导不在,我就直接来了。」里昂依旧是心虚,他以为骗过卿夜了。
「喔,谭小姐正在换装,你在外头等一会儿吧,我先回办公室,等等再聊。」
卿夜点个头後就离开了,他知道里昂肯定听见了自己与映月的谈话,知道与映月的关系无法再瞒过他,但至少要瞒着知道里昂在瞒自己这回事。
就算被知道了秘密,他没打算跟人分享他的心事,他也没必要拆穿自己。
『你可不是演员,要小心叫做『导演』的人会看穿你的心。』卿夜想起前一天导演的提醒,里昂也不是演员,而当前,虽然他提出当导演的要求还是被副导拒绝了,只能稍微负责副导的工作,但即将拍电影被称为导演的自己,感觉仍不必太防范,只是想起刚才把映月的衣服掀起,想到里昂的视线就非常不舒服。
「喀喀。」里昂在储衣间外头条理好情绪後敲门,不打算表现知道他们的事,毕竟太过冒然只会被堤防而已。
「阿,里昂?」真不愧是专业的演员,才刚哭过,竟能立即带起面具。映月开了门後的自然令里昂如此赞佩,却也感觉到距离。
他与他的距离,以及他与她的。
「映月,衣服选的如何?」里昂走进去,轻松地背靠着洗衣机,顺手就摸到了卿夜放上的三套衣服。
「阿,就那三套,我得记一下样子,下回来时要找来穿。」映月走到里昂身边,认真地端详服饰。里昂半坐式靠在洗衣机前,往上端详映月的脸。
「你哭过吗?」他问。
「恩…?没有啊,怎麽这麽问?」映月有些惊讶,但没有太明显,纳闷他的提问。
「你的脸似乎拖了点妆。」里昂轻松地微笑着,低头翻阅刚与编剧拿的剧本。
「阿~大概是试穿衣服的时候弄糊了,谢谢你的提醒,我等等补妆。你在看的是剧本吗?」她依旧自然,好像刚刚的事都不曾发生过,他若不是亲眼见识肯定就相信了。
「是吗?好吧。来,这是剧本。」他若有似无地质疑,别有意味地接受,想如果映月不小心表露出情绪,也许他可以伺机关心,可惜映月似乎并没打算让他知道刚才的事,於是他只能接着分了本手上的书给她。
他们的剧本是漫画,因为连续剧是由漫画改编,他们部份的戏份又少,於是编剧就没有另外打一份稿,直接指示里昂部分的改编。
「你我的设定是从国外回来的,剧本里英文的台词尽量使用。对了,拍戏前不要看超出进度的范围。」
「咦?为什麽?」
「先知道後面的发展就没情绪了,你所饰演的角色处於苦等爱情的状况,而我的角色挺神秘的,总拒绝你却又不让你知道原因,你若先知道原因就难以诠释角色的感觉了。」这几乎是里昂真正的理由,但其实他浅意识想避免映月看後面的吻戏,虽然他不认为能彻底避开。
只是两个小配角,为了让男女主角走到结局的一对推力与增添浪漫的功能,并不可能有吻戏,那会使配角太抢锋头。而漫画并没有电视剧这种顾虑,所以在最後有这一出情景,男女主角与男女配角两对佳偶一同拥有美丽的结局。
而里昂不打算主动告诉映月他们俩的吻戏实际上是不需要的。他偷偷希望、或者说他没有发现他希望最後映月没有时间询问正副导演这一幕的演出方式,然後他能有一个机会,轻吻她。
他毕竟是个男人,想亲吻一位美丽的女人是很正常的念头,更何况是他所欣赏、常为心跳的对象。
「哇~真不愧是当导演的…以往我都很随意…不过真正专业的演员就算先知道了原因也能演好吧?我想我恐怕还不行,总觉得知道原因後我可能真的没办法诠释很苦的角色。」映月完全赞同里昂的道理,也赞同专业演员的能力,却对自己不怎麽有信心,所以她决定按照里昂的方式读剧本。
「哈哈,我现在是跟你演对手戏的演员呢!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吧,你演技真的很好,不然我怎麽会请你试镜《奥塞罗》呢?」不只是现在正演戏的映月让他佩服演技,他突然想起她与卿夜甚至曾拍过广告,当时她肯定也先经历一番挣扎。
「我只是希望你能演得更好才这样建议的。」他眼神望向旁边,能够察觉自己似乎不是完全真心於此。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後离开储衣间,映月待演员休息时总算有机会与正副导演打声招呼,卿夜也在,他们却都自然。众人谈笑间她才知道他曾经争取当导演,但是副导认为他制作的工作太多,拒绝了,只让他在副导充当导演的时候能在旁代副导监督。
他们对於卿夜主动争取的原因,心里都有数。
由於映月中午才从中部上北部,到达摄影棚的时间本已不早,此刻更是近傍晚了,她惦记着她有约。
「啊,是向蓝吗?」
里昂突然看到蓝的身影出现在远处,身旁的人们包括映月卿夜与正副导演皆往同一个方向望去。而里昂则偷偷瞧向映月与卿夜。
果然,他们都松懈了,表情都不自然。
里昂不知道蓝是否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他直觉相信蓝绝对不会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他总觉得有些同情蓝,却不认为他所看到听到的事适合告诉蓝。
『只有蓝…没有人可以取代蓝…』他突然想起映月说的这句话,觉得这句话的意思在他发现她与卿夜的关系後变得不同了。
只有蓝可以尝试取代卿夜的位置,那个真正不能被夺走的位置。
他觉得蓝得不到映月的真心有点可怜,但是他也有点羡慕,因为蓝跟他的地位已变得并无不同,却只有蓝能名正言顺、理所当然以男朋友立场在映月的身边。
「映月,我怎麽都没看到你的经纪人?」蓝抵达之前,里昂突然提问,又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
「阿?啊…我到摄影棚後,通常就请经济人忙其他的事或者自己的事了,我不希望他们在我工作时只是在旁边看我,这样有点虚掷光阴。而且有时候,蓝会来接我…」说着又把眼光转向蓝,蓝已经带着灿烂的笑容到达大夥聚在一起的地方。
他确实有看到卿夜,但是他也表现出不认识他的样子,或者他根本想完全漠视,却碍於对方好歹也是映月工作上的制作,与所有人打招呼还是不能太明显地略过。
「男朋友来接啦!快走吧~我们也走了!下周见罗!」说是下周,其实只有五天。导演跟蓝打完招呼後,对着映月说,然後跟副导一同离开。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蓝也催促映月,不希望在这个有卿夜在的地方多待一秒钟。
映月看到蓝的笑容,知道他的目的,於是她也微笑。
「嗯~」回应後,她往前,离开了卿夜与里昂的身边,进了蓝的臂弯里。
蓝的右臂环绕映月的肩,两人的背影留给後头两个人不甘与酸涩。他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