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二日,时逢春末夏初。
今天破天荒降临了一个天大消息。
说来话长,事情是这样的。
在稍早七点左右,我慵懒侧着身,半躺在客厅米白沙发上,披垂过肩的长发未束,身为标准宅女的我,伸出显得苍白瘦弱的手,我抬手急忙掩着打着哈欠的嘴,环顾四周。
嗯,幸好没人在家……看来运气不错。
冷清周末闲来无事,我瞥了一眼时钟,拿起遥控器按下讯号键,吹起口哨我随意转台,时间掐的刚刚好,我看着火红闪着烈日光芒的气象预报,萤幕上气质焕发的美女主播预报说,今日气温有机会达到摄氏32°C。
面对眼前劣势,我强烈感觉不妙,内心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我觉得这一种现象,只能用一个字眼来形容,我此刻快要火山爆发的心情。
很好,天资聪敏的你猜的没错,「天不助我」啊啊啊,简直是热炸了,我的脑袋开始不自觉萌生,乾脆举家搬去南极洲的念头。
有梦最美。
尽管再好的念头,远远止於我的妄想,现实的我难得关起电视踏出家门,我勉强站在可以遮去细碎阳光的骑楼,我拉开後背包拉链,拿出抗UV摺叠伞,将用来擦汗的手帕,随意三两下摺叠,胡乱塞进口袋,炙热的高温,不留余地倾晒整个高雄市。
拿出手机,我看着手机讯息,原本早上还懒散赖在冷气房的我,收到林宇翔传来的短讯,我轻吁一口气,试图放松我的脸部肌肉,头上顶着艳阳,我抬脚跨步出去。
这就是我刚提到的不妙预感,我不得不配服,我的第六感真准,所谓女人的直觉,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穿越人群拂面而来的薰风,掺杂一抹微醺的萧瑟,坐落於漫天凤凰花飞舞的斯德尔大道。
过了好些会儿,我凝视飘落的残絮怅然伸手,努力在沉闷的空气中捕捉一道残影,四散的悲伤逐渐凝聚,我闭上眼眸,竭尽力量寻找内心惆怅的源头。
明明早上还好端端的,怎麽会突然……不知道,我其实也无法明白,仅仅一瞬间的感觉,彷佛意识里正寻觅着什麽,却迟迟想不起来。
漫步在花丛间,放眼望去熟悉不过的景致,从原先的患得患失,转移成某一种独特的眷恋,随着步伐前行,泪水渐渐不争气染湿了脸庞,我抬手擦去泪痕,不禁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经过片刻时间,好不容易走出漫长的花丛大道,我停下脚步,回想刚刚行过的交错路口,我伫立在平行铁道前,任风穿刺脸颊,感觉到暖煦的触感,迎面而来的薰风,撩起我披垂的长发。
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好熟悉,想留住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越来越剧烈,心跳开始强烈加速,眼神逐渐变成无力的空洞。
毫无来由撕裂般的感觉,一下子让我的心紧紧纠结在一起,失落的感觉瞬间蔓延到全身四肢百骸。
挑望眼前平交道灯号迅速闪烁,栏杆升起人群开始向前推进,来来往往的人们交头接耳,场面极为壅塞,彷佛滞留的时间,只有我停止前行。
大脑似乎察觉到我的异样快速运转,飞快地传递讯息,发出特殊任务指令,告诉我全身上下的神经细胞,飞快传递道:「快走,收起那些莫须有的心思吧,你还有五秒钟的时间,必须在下波列车驶过之前,迈开步伐走到铁道对面。」
可是现实往往是差强人意的,宛如被强行灌了泥铅,大脑和肢体动觉,进行一场强烈的厮杀战,战况如火如荼进行着,我深切感觉每一阔步,都饱含举步维艰的难处。
好不容易我缓缓走到半途,一群罕见白鸽群拥飞起,牵动周围空气震动,就像生生划开了另一个平行空间,我回首望去愣了好些时间,越过铁道的人们一定用尽揶揄的眼光看我。
那有怎麽了?
何必在意他人眼光,我是这世上独立的个体,任谁能奈我何?爱看就看吧,最好是看到望眼欲穿,那样刚好正合我意!
即便是自我封闭,还是会筑起高墙隔绝外来赐与的一切。
没错,这就我,肮脏又虚伪。
「喂!你还在那边愣着干嘛?是没有看到火车来了吗?快点过来啊!」倏地一名指挥交通的值班刑警,惊慌失措对我大声咆哮。
下意识伴随声音向右一撇头,拂过耳际是刺耳的警鸣声,列车以每分钟五点二公里的速度朝我高速驶来,不到一分钟片刻时间,自强号列车与我相差距离已不到几尺。
你是否能够明白,时间瞬间静止的感觉。
也许是到了节骨眼,我能够清晰听见周遭围观民众惊声尖叫、唏嘘抽气声隔着风传递过来,充斥即将血腥的场面。
也是醉了,有谁会想到正值青春年华,正是等着我一展抱负的时候,竟会遇到这样的惨剧,难怪新闻媒体,才会有那麽多意外身亡的说法。
要怪只能怪上天,或许是近期空污严重的关系,这麽刚好被天空中悬浮微粒卡到眼睛,环环相扣下的种种因素,导致我那麽刚好阴错阳差被火车撞到。
有谁能比我还要倒霉?
平日看到新闻放映的列车失控撞人事件,若是平常人一定想不到,终有一日竟会以同样的方式发生在自己身上。
真是阴错阳差,风水轮流转。
只身躺在冰冷的棺材,冷意会逐渐攀附这副残躯,夹杂毛骨悚然的寒气,会不会令人倍感寂寞?
亲人、朋友、同学有人会为我难过、哭泣吗?
与我有着一层稀薄血缘关系的人们,又是否会有心被狠狠划开一刀的感觉。
其实,我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