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君燁的短篇集 — 【古風/無分類】奇女子與隱士

衍国督庆年间出现一名奇女子。

她并不会因为自己身为女子而无所适从,除了政事上的交谈与处事手法令人称奇,更精通所有兵法与兵器,讨伐无数胜战。在她任位期间使得国气繁盛,成为独霸天下的强国。

从女子的名字间即可看出前任国主对於她的期待与骄傲。

女子名为「玉衍」。

是为大衍王朝第十五任国之君主。

◎◎◎

「这个,写得太浮夸了?」甩了甩上奏的史册,里头清楚写着各项关於现任衍国国主的丰功伟业让国主本人实在诚惶诚恐,虽然几乎都是事实,也难免让看的人难以置信?

「都是王上征战多年的战果,您就无须谦让呀。」阎玉公主倒是很替皇妹感到开心,她用扇子掩住了嘴唇但掩盖不住笑意。

当然了,玉衍可是父王与她永恒不变的骄傲啊!

「也并非全是我自己的功劳。」玉衍拿着史册挡避投射过来的眼光。皇姐的眼神露骨得好刺眼……

「即便战事不是一人就能够征战,所有的策略皆出自王上之手,这是不争的事实,臣唯恐王上过於劳碌,弄坏了身子。」征战期间玉衍房内的灯火从未熄过,她的确很担心。

「皇姐以为如何?」

阎玉公主起身上前欠身禀奏:「臣认为,王上该再找寻一位人士扶持左右,替王上分忧解扰,也可以替王上多出一份主意。」

「辅佐啊……」听见皇姐这麽一提,玉衍杵着下颚思虑着,「要找到一个适合的军师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向来已经习惯自己一人处理所有事务,她并没有想到此处。

「臣已有所闻,不知王上兴趣与否?」

阎玉公主既然提出,肯定必有所获。

「皇姐请讲。」

「位於王城东北方位有座落雁山,传闻山内居住了一位足智多谋的隐士,倘若此人真能为王上国事有所奉献,肯定能为王上再创立更多佳绩,巩固衍国江山社稷。王上不妨前往一探?」

「皇姐都如此为我尽心打探所有消息,那我也只好尽力的将人说服回来宫里了。」她不让对方发觉地小声叹息。

「还有,王上。」

「嗯?」

「您的自称又『忘了』。」阎玉公主细心的提醒了皇妹。

「…本王会记住的。」

◎◎◎

依循阎玉公主给的消息来至落雁山,沿路走来少有人迹,就连伐木的樵夫也少,就算有,也只是在山脚处砍伐木头,没人太过深入山中。

「山里有迷魂阵哪!我曾经有次走的太里头去了结果就迷失在山里快五天,走也走不出去啊!」想起当初的经验老樵夫吓的馒头都掉了,幸好玉衍眼明手快接住,否则可惜了这颗馒头。

「姑娘,您这是要入山吗?」

「是啊,老伯您再多说一点?」辛勤地替老樵夫倒茶搧凉,她是越听越起劲,不知道是从对话中得到了落雁山的讯息还是稀奇鬼怪的故事吸引了她。

从小就爱听玄怪故事,宫里没一本玄怪故事的书籍是玉衍没看过的,偶尔她嫌宫里故事太少了还偷溜出宫听说书人说故事呢!

「除了您说的迷魂阵,还有什麽?」

「我想想……」老樵夫深思一番,「对了,还有鬼……哎哟想到就毛死我了!」老樵夫猛然地打了一个冷颤。

「鬼?怎麽样的鬼?」她好奇的追问下去。

「姑娘是要折煞我这个老头啊?」老樵夫当初吓都吓死了哪还会注意看?三魂不被吓掉七魄才怪!

意识了自己太过得寸进尺,玉衍连忙道歉,「对不住啊老伯,这壶茶跟桌上的点心就当是对老伯的赔罪,失礼了。」她把钱放在桌後便离开茶棚。

「等等……等等啊姑娘!」老樵夫急忙地追上了离开的玉衍道:「您还要上山吗?听老头子一句劝放弃这个念头吧!就算山里没有迷魂阵与鬼,里头也有不少的猛兽啊!」这姑娘胆识过人他很是钦佩,也很替她担心。

「老伯,我既然打听这麽多必是有备而来,您无须紧张。您看,我还带着武器呢!」玉衍给老樵夫看了看系在腰上的长剑,「况且再怎麽危险可怕,也没有人的可怕。」

「什麽?」老樵夫没听见後来她说了什麽。

「没事没事,什麽事都没有。老伯你快回茶棚歇息吧,天气炎热多喝口水,别热着啦!」玉衍潇洒挥了挥手告别了老樵夫,头也不回的踏入了落雁山。

「真是位洒脱的姑娘。」老樵夫惊叹道。看姑娘执意上山他也不好阻止,只能祈求姑娘一路平安。

◎◎◎

从刚才老伯的话语中有几处玄机。

这些年征战下来敌军术者们使用迷魂阵之类困住我军也不是没见过所以玉衍并不讶异,倘若真踏上此类阵法,没有人的指引必定会迷失於阵中,如同老伯所说,他在落雁山迷失许多天。

後来老伯也说了遇见鬼魂,也许老伯在深山里迷路许多天神智方面都已然疲累也吓着了,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个「鬼魂」便是他离开迷魂阵的关键。

她不是不信鬼怪之说(毕竟她也喜欢这方面的故事),但她更相信的是眼睛所见到的一切。

看来还真的存在呢,落雁山的隐世高人。

「不过……」瞥了一眼为做标记而在树上划上一剑的痕迹,她也真是实实在在一脚踩进一直在思考的迷魂阵中却完全没有发觉,实在是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了,要是在战场上头早就不见了还给她时间思考吗?玉衍对自己的闪神大大叹了口气。

既然都踩进来了,就只好摸着鼻子想办法破阵!玉衍索性坐了下来,闭眼回想过往学习记忆中找寻线索。

『王上,所谓的阵法,除了术者们施展的「无形」阵法以外,还有另一种「有形」的阵法。』

『无形的阵法虽然伤害大也较难以捉摸,但只要找到术者就等於找到阵眼,夺下他也等於破阵了。』

『今日要与您说的是有形的阵法。此阵式就算无人在,只要踏入先前设置好的开关便会自行启动,此法运用的便是──』

「使用机关术所制造的机关迷魂阵吗?」想起了记忆中夫子的教导,一旦理解後就能清楚知道从刚才一直传进耳里那细小的「咔咔」声,就是机关转动的声音。

不过听来都像是小机关转动的声音,看来是要掩盖住牵引所有机关运转的核心所做出的障「耳」法吧?就像无形的阵法中,施展阵法的人就是阵眼;而有形的阵法则是牵动所有运转机关的,便是此阵的阵眼!

阵眼必定被施放者藏的隐密,可她也有她破解的法子。

玉衍开始走动着,每走一步路便仔细聆听四周所发出的声音,忽近忽远,物件移动的「沙沙」声干扰了判断却影响不大,玉衍不断於四周走动,逐渐平静的心让她更加专注於声音的分辨。

走至某一处玉衍停下脚步,声音中除了原先听得见的声响以外,还多了非常沉重缓慢的转动声。

「就是这里!」确认方位,玉衍抽出腰间长剑笔直向前冲去,路途中踩到的开关启动了机关树木快速移动阻止入侵者,玉衍手中之剑一劈斩断阻扰的枝木,空余的手使劲挥出一拳猛击另一边阻挡的树木。一路上阻碍只有增没有减,尖锐枝头划伤了玉衍也停止不了她的动作,直至看见隐藏深处的目标,玉衍奋力一跃,长剑末入机关核心反手一转,机关核心发出了一声「咔」後便停止运转,所有机关回归於宁静。

「呼……」玉衍调整气息後将剑收回腰间,仔细瞧着几乎快与她同样大的机关阵核心,内里镶嵌的零件看的她头昏眼花。幸好夫子只要她学习如何破阵……

为了确保是否还有安插其他的机关,玉衍捡起石子随手一扔,毫无反应;她又往另一方向扔去石子依旧没有反应,才算完全能确认她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出这片阵法。

这下可要说什麽都要把那位隐世高人给带回王城了,他可是让一国之主大费周章破了阵法才能见上一面啊!

玉衍勾起了唇,迈开了脚步继续往前。

◎◎◎

在玉衍破阵同时,位於落雁山深处秘境的小屋内,墙上铃铛晃动发出巨大铃响後随即应声爆裂,男子拾起地上残骸不发一语。没想到世上还真的有人能够破解杂乱无章的机关阵,尤其是设阵人在一阵醉酒下拿起零件随意拼装,醒来後完全把做法忘的一乾二净的惨剧下。

要不是多少了解那人的制作手法,恐怕两人得终身被困在落雁山。

『那不是正好吗?反正你想躲在这个山里。』,回想当时,那人「呀哈哈哈」大笑後把酒壶中的酒就是往嘴里灌入。

『我只是不想有人打扰罢了。』相对於对方的豪迈,他只是轻抿地喝。

『躲得一时躲不过一世,没听过这句话啊?』那人又是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满足得舔了舔唇,『有心人若要找你自然不畏惧困难,我再把机关阵做的难还是有被破除的一天,何况是我胡来乱组的机关阵。』

『不正是越胡来才越难以找到破解的方法。』正所谓越毫无条理越难以捉摸定律。不过那只限於眼前这位机关天才。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为何如此突然?』不是不怕赌,只是对方突然间的想法都让人难以承受。

『要是有人真破了…醉晃阵的话,无论如何你都要随那个人离开落雁山,无论是作为辅佐还是什麽的,总之都要走出去这座山,您意下如何?』

『这个阵法名字是刚才乱取的吧,』男子瞪了对方一眼,『何况我不想追随没有能力的人。』

『不想的话就别成天躲在山里,自己出去找寻一位君主如何?』臭小子还不领情,她可是在帮人哪!『你就放心吧,来的人肯定是位有作为的人。』

『凭据呢?』

『当然是我的直觉。』她对自己的直觉向来有信心。

『哦……?』他很难相信醉酒的人说的话。

『不要不信女人的直觉啊!呆子!』

回想那日与友人的赌约,当下没有了当的拒绝,也许是心中还有细微的期盼。

看过太多世态炎凉,对於人的信任也日益消磨,他才毅然决然走进了山中,躲避也好,逃避也罢,他只是不想在遇见。

『说过了吧!别小看女人的直觉!』挚友让人有些恼人的话语及笑声环绕耳边,男子伸手挥了挥想挥走那些声音。

但既然是与人打赌了,如今真的来了位破阵的人,那他也只好履行当初的赌注。

男子走至床铺蹲下身将放置下头的方盒取出置於桌上,轻轻吹去覆着於盒盖上的尘埃,他顺着木盒的边缘抚摸着,从踏入落雁山以来他便将此物收起,没想到还有再次用到此物的时刻。

缓缓打开盒盖,一把镶有翡翠於扇柄间的羽扇便躺在内里,即使收起多年,白中带绿的羽毛仍然保持纯净,也显得它对羽扇主人的重要性。

重新握起扇柄,是否也可代表对於前来之人,有一些的盼望?

面对未知的後续,此人是否为自己该追寻?又或者是再次让他失望的君主,他想是都该由自己亲自见识,而不是一味的猜测,而踏出的第一步,便是推开这扇大门。

眼前眺望远方的背影,即是未来的起始。

◎◎◎

「视野真是好呢!王城几乎全都看在眼里。」玉衍忍不住的赞叹,小时候父亲带他到王城附近的高处看下去也没有这里看得如此清晰,彷佛把整座王城都捉在自己手里一般。

而且一走出林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如此高的地方,果然走在山中一点知觉也无。

「你终於肯出来见我啦,落雁山的隐世高人?」背後的小屋传来开门的声音,玉衍往後一望,伫立门前的人也回望着她,手中羽扇摇晃着,虽然没有多加整理一番看来也是为俊俏的男子。

她以为隐士都不怎麽打理自身的体态,还留有胡……

「没有蓄胡真是抱歉。」

「被看穿了……!」

「有这般刻板印象,你不是第一位。」曾经有人也想要他蓄胡,但被他一口回绝了。「您前来深山之中为了不是在下的胡子吧?大衍王朝国主,玉衍。」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的隐居,竟然知道我是谁。」玉衍本来就没打算隐藏身分来见他,只是好奇他隐居山里打哪来知道这些消息。

「前不久总有人打探我的消息,不是别人,正是王家的人。」

「很可惜只猜对一半,派人打听的不是我,而是当朝公主阎玉。」她只是硬被推来找人的可怜虫。

皇姐嘴巴说为了她好,其实那句话的主要点是为了衍国江山社稷吧。

「但你仍旧依循来到落雁山,甚至破了阵式,令在下深感佩服。」那个乱七八糟却又难以破解的机关阵。

「我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可不是要让你赞誉。」况且她也听腻了。

「知道了。」男子走至玉衍前方跪下身,羽扇平放在手掌之上,他垂脸而道:「请让我随您离开落雁山吧。」

面对男子突然间的坦白让玉衍着实感到受宠若惊,虽然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没想到对方会快速、简洁的臣服於她。

「我能询问你臣服於我的理由吗?」基於好奇心,玉衍还是开口询问了。

「单纯只是一个与友人的赌注。」对於未来的君主,男子选择诚实回答。「倘若有人破了她设置的机关阵,我便随着破阵之人离开落雁山,这便是当初的赌注。」

「设阵之人看来也是位有趣的人物,改日可否也向我介绍介绍?」她早就有想见见机关师的想法了。

「如果有美酒的话,我想她会乐意与王上一见。」

「好!就这麽说定!」

触碰男子至於掌心的羽扇,玉衍警告般说道:「离开後可没什麽机会让你回来这座桃源境,你还有时间可以反悔。」

「愿与君行,伴君左右。」八个字说明了男子的决心,玉衍也满意的点头。

「本王允诺。」

就让他见识看看这位年轻君主未来的道路吧。

◎◎◎

几日後,落雁山深居外来了位访客。

一路上山走来畅通无阻想着哪里怪异,前往机关核心的地方查看後才发现上头有一小小的痕迹。

而走到了小屋内发现空无一人,放在床底下的盒子也被拿起放在桌上,里头的羽扇早就不见了。

到访者脸上一些紧张的情绪也无,反倒是放声大笑,把酒坛上封布拿开後大口大口地喝酒。

「我的直觉果然很准确吧?燕宵。」

她是高兴友人终於肯离开这座山,但也难过看来有阵子没有酒友能与她畅快饮酒了。

算了,挚友找到了可以让他好好发挥才智的君主也算是替他感到开心。

「既然如此,」她看了眼被破坏的机关核心,「那就来好好修理这玩意儿啦。」她又是喝了大口酒後把心爱的酒坛放置一旁,拿起工具後便开始拆解了起来。

好好把握当下吧,好友。

【完】

人物介绍

玉衍:大衍王朝现任国主。据说上位当年领军讨伐便无败战维持至今,强大的力量让人无法不打从心底佩服。

阎玉公主:大衍王朝长公主,虽无实权但影响力甚远,育有一子。

燕宵:落雁山隐士,足智多谋却隐居山中。现为大衍王朝国主军师。

欧阳无名:天才机关师,燕宵挚友,不喝酒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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