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番〉
「没事吧?」拉着行李,名井南与周子瑜站在出境大厅中。
其实名井南还是有点不可置信,从没想过她竟然会答应去美国,就怕她是冲动下做出的不理智决定,眼神依旧黯淡无光,就像是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力。
听见温柔的询问声,周子瑜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名井南却一言不语。
有点心慌,就怕她反悔了,放下手中的行李紧紧抱住周子瑜,或许是她不该多嘴,但是她真的害怕,这一切只是她做得一场梦,梦醒了,周子瑜还是待在医院不曾离开,而生命,也一点一滴慢慢流逝,到最後,永远的失去。
抬起手将她轻轻抱住,让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知道她内心的旁徨不安,周子瑜只想用行动让她知道,这不是场梦,她现在真真实实地在这还活着,而这,也不是她鲁莽之下所下的决定。
「走吧……」放开了她,周子瑜重新拉着行李,而名井南与她并肩而行,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稍嫌冰冷的纤纤玉手,周子瑜只是怔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拒绝。
搭上了飞机,看见景物越来越渺小,最後,一切都被黑暗吞噬,她离开了,离开了这个对她意义非凡的地方。
美国,是个非常开放自由的国家,大街上充斥着欢愉的氛围,时不时便能看见有情侣就在大街上热吻,对於他们而言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他们的热情似高空炽热的太阳。
俞定延领着刚下飞机的两人来到了她在山庄买下的别墅,里头一应俱全,看得出来主人非常用心地准备,她让周子瑜与名井南在美国的这段时间都住在这,所有的支出都由她来买单。
「每周三的早上,彩瑛会来接你,带着你去找Thomas,如果你愿意,其他时间只要想要去的时候就通知我,知道吗?」站在门口,俞定延握着周子瑜的手,看着她的眼失去了以往的光彩,总是感到心疼,现在好不容易把她带到美国来,就算要倾家荡产,她也不能失去这个妹妹。
面无表情,周子瑜朝着俞定延点头以示明白,她知道俞定延的用心良苦,不想让俞定延为了她劳累奔波,劳身伤神,虽然知道她要的是什麽,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
离开之前紧紧地抱着周子瑜,拍拍她的背,只是单纯地想要让她知道,就算这世界崩塌了还有她这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依旧深深疼惜着她的义姊,她会做她最温暖最有力的後盾。
「井南,她就拜托你照顾了。」手机铃声响起,无奈工作在身,不能亲自好好照顾她,只能委托一同前来的名井南。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地来美国也有了一个月,周子瑜依旧是寡言,每周都有到Thomas医生那报到,但奇怪的是,那名医生每次都只是笑着与她谈论那些无伤大雅的日常生活,偶尔唱唱歌给自己听,没有任何迹象是要谈谈那内心的伤。
也是因为如此,周子瑜也逐渐不排斥来找她,往返的次数也更为频繁,那份回忆也慢慢沉淀了下来,从一开始每晚的梦魇到後头能够一夜无梦,也因此身体状况越来越好。
「Thomas,你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等我想说的时候就能说,对吧?」在个人诊疗室,周子瑜坐在那张舒适的名为治疗椅实际上与普通沙发并无二异的椅子上,而朴志效放下手中的笔,点点头扬起了微笑。
「子瑜,所以你想对我说了吗?不用太勉强,我们可以慢慢来……」怕周子瑜增添自己的心理压力,朴志效只希望她是真的出自内心,而不是因为外界的一切压力,但下一秒,她却苦涩地摇摇头。
「我昨天,看到她了......」抿着下唇垂着头,朴志效第一次见到周子瑜这种复杂的神情,那是一种脆弱与无助,就像是个孩子被世界给遗弃。
「躺着会比较舒服,我就坐在这,听你慢慢说。」此时的朴志效换上了Thomas医生的身分,但又参杂了些身为友人朴志效的成分,认识她虽然才一个月,但这孩子说实话她还挺喜欢的,也是打从心底想要医治她内心的伤口。
她看过俞定延给她的照片,照片里有两个女孩,笑得十分灿烂,就连艳阳在她们面前相比也失了颜色,朴志效知道那其中一个是周子瑜这孩子,但另一个,却不是那个常常陪着她来的名井南。
「我一直喜欢着一个女孩,她有点傻里傻气的,做事起来莽莽撞撞,还很爱笑,鬼灵精怪总有一堆异想天开的鬼点子,跟她相处起来,虽然很多时候还挺无奈,但她有种力量,能把她的快乐渲染给任何人。
我知道这不是像家人朋友间的那种喜欢,我也喜欢姊、彩瑛跟南,但是,却不是对那女孩的喜欢,她是那麽的与众不同,即便傻到一个让人无奈,但我总觉得快乐。
或许这世界不是太能够接受同性间的感情,但又如何?恋爱是自由的,太过在意旁人的看法只是徒增困扰罢了。
我很木讷寡言,姊总说我像个木头似的,彩瑛则说我像个会走路的人偶,在遇到她之前,我的生活很平淡无趣,对於任何事情总是默默去做,每天过一天是一天。
她就像是我生命中的太阳,照亮了我带给了我温暖,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期待着每一天的到来,每天早上睁开双眼,脑中浮现的全是要与她做的任何事情,让她握着我的手,引领我认识这个世界。
她真的很特别,第一次遇到这麽一个人,跟自己的频率竟然会这麽对的上,我可以轻易地知道她下一句话要接什麽,我们动作很一致,谁也不知道为什麽,只要她心情不好,即便她不开口我都能知道背後原因,然後静静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喜欢她的一颦一笑,喜欢她因为我一句话气得跳脚,喜欢她拉着我跑的时候眼里散发的光彩,喜欢她累了时窝在我身边的睡颜,喜欢她纯净天真的眼眸,喜欢她抱着我将脸颊贴着我背的温度。
为了她,我不惜舍弃一切,也想把最好的一切献给她。
我甘愿宠着她,就算她想要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我都会学李白去替她摘下,可以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底线,只为了让她快乐,可以不顾任何的形象以及她人眼光,只为了增添那与她最珍贵的平凡小回忆。
我想当她的骑士,为了她,我能够奋不顾身,想竭尽所能只为守护住她的笑靥,我想把她保护在我身後,替她挡下所有的伤害。
我的肩可以给她依靠,能替她遮风挡雨,就算要得罪这世界我也都不在乎,因为她是我眼中那唯一的苹果。
就算有一天全世界都挞伐她,我仍会全力支持她,站在她身旁,牵起她的手护着她,这是我,第一次这麽想守护住一个人……」盯着天花板,周子瑜淡淡地说出了这麽一大长串的话,朴志效也能大概的猜测出来,她口中的那个她,应该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吧!
「她对你而言,真的很特别,对吧?」看见她谈及过去的那段回忆时,眼里闪烁的光芒,是如此地耀眼,就如同照片上的女孩一样,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
就以她这个旁人来说,她从未参与过她的过去,但是却能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她对女孩的珍惜与疼爱,她是真的感到快乐,原先的苦涩、淡漠、封闭全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见过的神采奕奕。
闭上眼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那是幸福的滋味,她的身影在脑中浮现,她的傻她的笑她的赌气她的天真……全都是自己最为无价的宝藏。
有了她,就算是再平凡无奇的日常也成了特别的每一天,就算再累再烦,只要看见她,内心就宛如注入了力量,是神奇的魔法,是上苍给予最美丽的礼物。
多年前我爱着你,不是谁的错,是命运带你来过,却又将你带走……
盯着窗外那在空中飞舞的风筝,看着它想飞也飞不走,想停却会摔得粉身碎骨,被那条细细的绳给牵制住。
忆起了当年与她一起放风筝的画面,她两手抓着风筝线,使劲要让它起飞,它却很不配合地眷恋着大地。
看着她的表情是失望中参杂着一点怨气,笑着接过,拉着风筝使劲逆着风跑,这风筝才乖乖地翱翔起飞,将它小心翼翼交给了她,看着她雀跃兴奋的神情,满足感油然而生。
她的双手紧紧拽着线,而自己则是牢牢握住她的手,她依偎在自己的怀中,自己则淘气的将下巴抵在她的香肩上,蹭着她的脖子,静静嗅着只属於她的味道。
而如今忆起,那是一种疼痛,足以让人窒息的痛楚。
当伤口再度揭开,回想起事情发生的那个画面以及接下来的一切,方才的甜蜜一扫而空,咬着牙闭上眼,眼角还能隐约看见一点不明的闪光。
「後来,你们怎麽了?」每个最美的故事开头都会有个最让人不忍的伤痛转折,大约猜得出来一定是发生了些什麽,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孩很幸运也很不幸,幸运的是,她拥有了这麽一个愿意为她付出的骑士,不幸的是,那名骑士可能回不去了……
「爱就是无辜的风筝,它拉扯了最在乎的人,情已逝,而我还在,注定了一个人流浪……」扯起苦涩又轻蔑的微笑,她努力强压制住喉头涌上来的腥红,身上的伤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