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令人迷惘的,令人难以忍受的,使人感到孤寂的。
同时也会使人感到恐惧。
×
他的手指因为拉琴的关系,指尖长出了厚实的茧,当他修长的手指滑过我的皮肤时,我可以感觉到他手指的粗糙。
我试着不让自己去思考任何事情,试着让自己保持理性,同时也试着去催眠自己,眼前这人不是那个贱人。
他的唇是冰冷的,手掌是宽厚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类似薄荷的清香味道。
我像只娃娃,动也不动的任他触碰。
我们之间发出了亲吻时的亲昵声响,他的手很熟练的将我变成赤裸,我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因为我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举动。
而当我们结合时,我可以听见自己的胸口传来轰动的心跳声,背脊上早已布满了汗水。
我紧咬住自己发紫的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因为那会使我屈服於贱人。
他的气断续的吐在我的脖间,奇怪的是,对他这种认为女人很低贱的家伙,居然会将女人整个抱在自己胸前,像是在保护着她一般。
一股热流向上窜,直直冲破我的脑袋以及我的意识,感觉内脏被狠狠挤压。
我痛的发出咳嗽声,指甲不自觉的刺入他的背脊,他也痛的闷哼一声。
我感觉自己浑身发烫,眼眶不自觉的开始红了起来。
我将他推开,但我早已没有任何力气。
──那一瞬间,我第一次由衷的认为,自己是弱小的。
我浑身无力的倒在枕头上,紧紧用棉被裹住身子,在疼痛之中失去了意识。
***
翌日
我记得我是从床上惊醒的。
我吓的从床舖上坐起,睡意瞬间跑走。
「……」
安静的四周,什麽声音都没有,除了闹钟的滴答声。
我松了一口气,以为没事了。
───但我瞬间发现自己是赤裸的。
「───!」
我反射性的用被子遮住胸口,这时我才听见另一个规律的呼吸声。
压抑住内心的惧怕,我将视线移向身侧的另一个身子。
「……」
他的棕色短发有点凌乱,白嫩的肌肤有点苍白,眼皮轻轻盖上,胸口规律的上下起伏。
他的身子同样是赤裸的。
──一股跌落到深谷底的情绪涌上。
───原来昨晚的事都是真的。
抬起眼,我无神的望着前方。
好想哭。
***
「喂,你今天是怎样?整个无精打采的。」
死小白一大早就在吐槽我,她那头像瀑布一般的直发垂在胸前,她坐在我前面,转头过来看向我,用一只手撑住自己的下巴。
「少罗唆。」我不爽的回答,心情相当差。
「喂,朋友也不是当假的。关心你问一下是会害死你吗?」死小白不太高兴的问。
「啊啊,你很吵欸。」我心情更差了。
「啧啧啧,你这家伙实在是愈来愈讨人厌了……」死小白放弃似的转回身子。
──我怎麽可能对死小白说昨晚发生的事?
──除非我不想活了。
世界上知道我的过去的人,目前只有那个怪人而已。
……该死,还有那个死贱人。
那个我这辈子遇过最贱、最过分、最讨人厌、最该死的混帐东西。
──我的大学生活彻底的被他给毁了。
×
「我们一起吃午餐吧。」
早上的课结束了,教室门口出现了那个怪人。
他面带微笑和有精神的眼神,手半举在空中。
我瞥了他一眼,打算绕过去。
「好啊,当然好。」旁边传来死小白刺耳的声音。
死小白,干嘛抓住我的手臂!你想去自己去啊!
我火大的瞪大眼睛,但死小白打死就是不放手,我挣扎着要离开教室,最好去一间琴房搞自闭。
「我想你应该会答应吧?嗯?」
死小白露出一个很灿烂的微笑,用膝盖都看的出来她在生我的气。
该死!
我怒视着她。
我就是不去,我看你这只死白狗想怎样。
「……」死小白见我没动作,嘴角尾端抽蓄了一下。
她的眼神变了一秒。
◎○
「请给我一份义大利面,谢谢。」
该死,表情像什麽都没发生。
死小白那张挂着假笑的脸,看了我就火大。
我被迫坐在她旁边,像只狗一样,连决定自己的时间自由都没有。
该死,以为自己是公主啊?
「……你的脸色很臭耶。」坐在我对面的怪人,凑近了我。
「干你屁事。」我立刻退开。
怪人似乎因为我的举动有点受伤,眼神变动了一秒。
我别开视线,瞪着窗户外面。
「呃……恩、恩茜,她好像不太愿意一起吃饭耶,这样勉强她……好吗?她看起来快发飙了。」怪人忧心的向死小白问道。
死小白还是挂着微笑,举起右手在自己脸前摆了摆。
「不会啦不会,这家伙才不是这麽心胸狭窄的人。」她的假笑配合的超好。「她只是最近脾气比较暴躁一点,可能因为要钢琴期初考吧,所以才会摆这张欠她八千万的臭脸。」
「是、是这样吗……?」怪人也很单纯的听她胡扯。
该死,不想鸟他们。
「那……你不吃东西吗?」怪人关心的问道。
我立刻用想把他撕裂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怪人立刻缩了一下颈子,镜框下的眼睛开始四处飘移,不敢直视我。
该死!火气这麽大,谁想吃东西啊?脑袋里面装粪吗!
我再次瞪着他好一会,才将怒火转向外面的风景。
──昨晚发生的事,搞的我浑身不对劲。
静静的将手放到腹部上,皮肤底下的肌肉不时传出刺痛感,说不定断了几条筋。
──我,终究还是被他糟蹋了。
一想到此,我火大的咬牙。
──我终究还是输了。
我的下鄂因为咬牙的关系,开始微微颤抖。
然後,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
「咦?这不是学妹吗?」
似乎是学长家伙走到我们这边的餐桌。
爽朗的问候声,一定带着满脸蠢死人的笑容。
我没有看他们,持续瞪着外面。
「咦?学长啊……嗨!」死小白又用假笑对付他们。「要一起吃吗?」
该死,死白狗,我真的火大了。
我的眼神像是想把死小白碎屍万段,但她压根不想甩我,持续对着学长呵呵笑。
──敢答应我就砍了你们全部!
我瞪着那个前来搭话的学长,他似乎注意到我眼神中的杀意,开始冒冷汗。
「呃……嗯,还是下次吧。」学长的嘴角很勉强的扯出微笑。
死小白的假笑僵住了。
她将脸看向学长後面的另外几位学长,从我的方向看不见,我也不想看见。
「那後面那几位呢?要不要一起吃?」她持续对他们假笑。
到底有几个家伙啊!全部给我滚!
我的火气更大了。
我咬牙切齿的声音大到连怪人都听见,他开始露出无辜小兔的眼神,全身散发出恐惧感。
「好啊。」
那道声音撕断了我的理智线。
『啪』!
我不顾手臂会不会因此废掉,大力的拿起拖盘,往餐桌砸了下去。
拖盘上用玻璃杯装的的饮料,立刻碎裂,里头的果汁沿着桌沿流到地面,有些玻璃还划到我的手臂。
但我完全不在乎,因为我火大了。
那群学长很明显被我吓死了。
怪人的表情已经被吓的快昏厥了。
我低垂着头,持续的咬牙,大力的咬牙,愤恨的咬牙。
当我缓缓抬起头,露出我那无法遮掩的恐怖杀意时,怪人当场昏倒。
「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
我压抑着怒火,我的手掌还贴在餐桌上,手指缓缓卷成拳状。
前来搭话的学长立刻互看,表情相当无辜,拼命摇头。
「我问,」我用着我最大的理智──虽然已经断掉了──沉下声音问道。「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
此时此刻的我,活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鬼,全身上下散发着烈狱之火,以及怒气之火。
没有人敢移动。
──除了他。
「───我说的。」
那是我这辈子不可能认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