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与宫六用完餐，回程路上，徐让宫六在大门口放他下去，宫六不明所以地照做不误。徐一下车，立刻观察一路跟着他的那辆铁灰色车，暗自记下车牌，准备回去後跟林对质。
徐记完车牌，转身回公司。
下午的工作，宫六保持战战兢兢，心不在焉，他刻意路过徐的办公桌好几次，每一次都要提醒他一句：
「你绝对不能跟林说是我说溜嘴。」
「你要是非要跟林说，那你得说是你自己发现的。」
「你不能把我供出来，我……我会被打死。」
「我真的会被打死，你知道我们去练拳，那根本不是练拳，是打架！」
宫六又一次要经过徐的办公桌，徐手指敲敲桌面，表现出不耐烦，受不了他这样三不五十，打断他工作，非要跟他聊上几句。
「够了吗？」
「不够，你得跟我保证，力保我的安全。」
「行了。我今天要提早下班。」
「可以可以。只要你别害我。」宫六爽快批准，这一季度的工作差不多结束了，提早下班没有关系。
「知道了。你别再烦我。」徐答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宫六再次道别，提前早退下班。
人走远，宫六还心有余惊。
另一方面，林今天也是提早下班，但他并非出於自愿。
林家受到宫家的为难，总算明白自己招惹到什麽样的人物，林母前来林的工作室，要来跟他讨个说法。
林的工作室走简洁路线，灯光明亮，环境虽是他们员工自己打扫，却收拾得很乾净，员工不多，但每个都散发着积极工作的氛围。林受过美式训练，对手下的员工也是这样规范，自由度高，但工作压力大，得自己调适过来。
非请自来的林母一来，明显是来闹场的。林担心她的来到，影响员工的工作专注与效率，将人请到附近的咖啡厅谈话。
林母纵使不愿，却也配合地跟林来到咖啡厅。
林向店员点餐，自己要了杯咖啡，给林母点了杯奶茶，全是冷饮，他怕待会要是林母要拿饮料泼他，至少饮料是凉的。
林母冷眼看着林点餐，从他出现至今，始终摆着脸色，像是等着林主动认错。可她没想到，林跟她对看许久，一直没有开口服软的意思。
气不打一处来，越发气愤。
「你是要造反了是不是？」林母总算开口，拍桌质问林，气势汹汹。
「没有。」林否认。他猜得到林母为了什麽而来，多半是自己亲生父亲请她过来，要他让宫六高抬贵手，放过林家。林知道宫六出了手，给林家一顿苦头吃，这事他既不赞成，但也不阻止。林母说他要造反，他是不会承认。
「没有？亏你说得出口！联合外人，对付自己人，这种事亏你做得出来。在你眼中，还有没有林家了？还是说你更愿意做宫家的一条狗？」林母恶言恶语，严声指控林。
林沉默中没有反驳。
林母的连番质问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她正想发作接着痛骂林，此时服务员送上他们点的饮品。
林母鼻间出气，稍稍缓和下来。
「你最近做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做错了什麽。」她双手抱胸，态度高傲，要林自己反省。
林反问，「我做错什麽了？」
「你还有脸问？」林母瞪大眼，不敢置信林竟然反问回来，「你夥同外人来对付林家，你就没想过林家才是你家，你做这种事，对你有什麽利益？自家人打自家人，我还没见过这麽荒唐的事！」
听闻，林笑出声。
「你笑什麽！越来越目中无人！」林母怒骂。
「母亲──」林开了头，却被林母打断。
「别喊我母亲！我没生过你这种儿子。」林母带着恶意说道。
林愣了半会，他成年後从陈叔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解开为何自己爹不亲娘不爱的谜团，可他万万没想到林母会当着他的面破坏他们一直以来辛苦维持的表面。
「林太太，是您先开始自家人打自家人。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没收我们收购的货物，影响到宫六。宫六也不会出手反击。他做的事，事前并没有通知我一声，但他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已经手下留情了。您该知道，他宫家真想对付谁，那对方是不会只受一点小损失就能算了。」林细细说道，尊称对方一句林太太，他表现得越有礼貌，越是在讽刺林母的行为。
林母气得直喘粗气，恨不得手刃眼前孽子，竟敢这样与她说话。
「你了不起，认识了宫家少爷，翅膀都硬了。敢不把我当一回事！你以为宫家的人真会把你当朋友？」林母哼笑。
「林太太，您找我来，应该不是光是为了斥责我吧？」林不想听她胡说八道，要她乾脆开门见山，将目的直说了，别拐弯抹角，还要浪费时间听她骂人。
林母被噎了一口，眼中有火，怒瞪着林。
林不以为意，端起咖啡，浅嚐一口。黑咖啡，不带半点糖粉与奶精，口中的苦涩与他心中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麽。
「让宫六收手。」林母总算说清自己的目的。她就像命令陈叔那样，命令林。她对待林，与对待陈叔并没有差别。
林沉吟一声，手指敲敲桌。
「我会跟他提，但我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就此收手。」他说。
「他是你朋友，你就不能想办法阻止他？」林母口语带着谴责，那眼神像是看着什麽废物般不屑。
前一秒还说宫六不会真当他朋友，这一刻又寄望在他们的友谊上，林觉得林母可笑，扯了扯嘴角，勾不出笑容。
「您也知道，宫六是宫家少爷，不一定会把我这样的小人物放在心上。您若不是踩到他的底线，他也不会对您出手。」林回答，就事论事。
林母气，又不能明说她是要给林一个教训，不料会惹到宫家人。她拍桌，激动站起，离席。
林佩服林母的教养，他以为自己至少得被泼个一回奶茶，没想到林母沉得住气，没动手泼他。
林手抹一把脸，缓缓笑了出来。他恐怕真的是叛逆期到了，违抗父母的安排，忤逆母亲的事，一样一样他都做到了。
身心愉快。
这下林母短时间应该不会再出现招惹他。
林结完帐，也不回公司，他开车直奔宫六的地盘，迫不及待地想见徐。他在宫六的地盘熟门熟路，连警卫见他都会跟他打声招呼，他一路无阻碍来到徐的办公室，却没顺利找到人。
他询问徐的同事，关於徐的下落。他从对方口中得知徐提前早退，他连忙问，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什麽原因。
「我不清楚耶。帅哥，你有没有女朋友？你觉得我如何？」徐的同事对着林发花痴，比起回答林的问题，她更好奇林的感情状况。
林直白地说，「我没有女朋友，但我有男朋友，我跟徐正在交往。」
「啊？喔。」对方一脸失望，但很快振作起来，她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我对这种事没有偏见，要加油喔。祝你们幸福。」
「谢谢。」林向对方道谢，接受对方的祝福。
林没有跟宫六打声招呼，直接下楼，到地下停车场，离开宫六的地盘。他在路上，给徐打了通电话。
徐还没接电话前，林心里紧张，不知道他出了什麽事竟然会早退。
「林？」徐接起电话，背景传来吵杂的声响。
林微微皱起眉头，询问徐，「你在哪？怎麽这麽吵？」
电话那头的徐喘着大气，边听边往别处走，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空间，好好跟林对话。
「你打来得正好，我在你跟宫六常去的那间拳击馆。我给你半小时的时间，半小时内来这里找我。」徐边喘边说，要林过去跟他集合。
「我待会就过去，十五分钟就到。徐，你怎麽了？」林疑惑，他听着徐的口气，似乎正在生气，他隐约觉得不太妙。
徐轻哼一声，他对林说，「我要揍你。」
啊？林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