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往前几步落坐,「于大人都喊你汜儿啊,挺好听的名字,谁给你取的?父母?」
……问你大爷。沈汜有股冲动想使妖术拿点树啊、泥啊或是城墙什麽的,做掉顾云,她就踏实了。本就不识得顾云,他提问也就算了,可问题偏偏都是——白目又多余。
见沈汜不愿搭话,顾云倒也不急,只是含笑地哼起小曲。
良久,沈汜才从牙缝挤出几字:「我师父取的。我名不唤汜儿,仅汜而已,沈为姓。」
「嗯。」顾云起身,不知道打哪来的小鼓就这麽塞进沈汜手里,「你约是歇得闷了,回去时小心点。」
他头也不回走了,沈汜愣愣地望着小鼓,红色为底,上头镶着粉花,鬼迷心窍般,她竟将此系於腰间。
她的嘴角,勾起抹自己也没发现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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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唷!蠢呱!」沈汜两手遮着襦裙,「你主人我给帮着盥洗,你竟然不到别处甩水,在这甩水?我才刚换身衣裳又湿了!」
「你故意的吧?你故意的吧!」她气得直跺脚,「我待你那样好,如此报答对吗?对吗!」
体型巨大,通体橙黄的蟾蜍愉悦地眯了眼,抖了下身子,完全不把沈汜放眼里。
冷怜从一堆药草里提醒:「汜儿,仔细着点莫要着凉了。」
「是,师父。」
斜阳没入,好似一块饼咬去大半,远方有个小身影正移动,最後停留在沈汜肩上。信鸽脚系卷信签,她小心翼翼取下,摊开细读。
「师父,阿湮好了,要我们直接到大漠入口相会。」
「好。」冷怜朝里头喊:「忆儿你可好了?」
过好会子,才摇晃着一个娇小玲珑的沈忆,她扶着边,「我不……去……」她腿一软便跪下了,叩的声沉闷。
「忆儿?」冷怜赶忙扔下药草,他冲上前抱住沈忆,「你怎麽了?刚刚不还好好的?」
「不……知道……」沈忆气虚,她软软回:「有点……晕。」
「我带你去歇息。」
「师父,要背。」
待沈忆抓稳,冷怜缓缓走进里间,开门前他回头道:「汜儿,你去烧点水,拿布帮为师泡热了。」
沈汜点头,眼对到了沈忆,她脸颊贴着冷怜的背,那眯成缝的眼正看自己。
沈汜清楚明白,那眼底透的尽是不屑。
她决定不再多想,进屋里拿几块布便去後头烧水,待她取着布到沈忆房中,冷怜正搅着药汁。
沈汜望眼沈忆,她阖目睡得安稳,也不知是真是假。冷怜接过布,仔细擦拭了沈忆额间、颈部和手臂,「我给忆儿调了补药,我们出去说吧。」
「好。」
冷怜慢沈汜一步出来,他拿件披肩给她,「喏,穿上吧,大漠入夜很冷。」
她接过,沉默。
「我知道沈忆约是装的,」冷怜定定地直视沈汜,「可忆儿还是我的徒弟你的师妹,我不求你喜欢她,她就是厌你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如现在多包容点师妹。」
「师父怎会确定?」沈汜缓缓道:「我不会对自己的师妹怎麽样,无论如何。也不怕她做什麽,若她想,便做吧。」
冷怜急了,「我相信你,比起沈忆,我更担心你,担心你出事,我——」他忽地止住,意识到自己迫切的语气承载着太多情愫。
「对不起。」最後,他颓然:「我没法保得你周全。」
沈汜只当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