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智瀚,阿言跟别人打架了啦!」
石智瀚在教室里乖乖地做作业,由於来自国外的母亲看不懂中文,无法课後教导他,所以得利用空档赶快写一写,如果有不懂的问题可以马上请教老师。
一听见外头传来的话,石智瀚立刻丢下作业跑了出去。操场边的草地上,周哲言已经跟人扭打成一团,谁也不敢出面阻止,直到老师过来,这场斗殴才画下休止符。
「阿言,你干麽跟别人打架?」石智瀚走在周哲言身边,背着书包,两人手里还握着石母买给他们的冰棒。
学校老师联络不到周哲言的爸爸,又无法从周哲言的口中问出半句话,最後只能写家庭联络簿来交代此事。
周哲言脸上挂彩,一直不愿意开口的他,此时才愿意敞开心房,说出发生冲突的原因,「他骂我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
石智瀚想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拍拍胸口,「没关系,我妈妈可以当你妈妈,以後你就是我弟弟。」
周哲言想了想,「不要,我要当哥哥。」
听着两人的童言童语,石母不禁莞尔一笑。
这一年,他们小学三年级。
※
「阿言,我妈妈要改嫁了。」
小学毕业的那天,周哲言邀请石智瀚到他的新家玩耍,跟着周哲言走进大门,石智瀚发现新居的坪数之广大,比起周哲言以前的家,简直像是城堡。
那时候他还不懂什麽叫做园林式建筑,石智瀚只知道周哲言带着他走过了弯弯曲曲的走廊,最後来到了一处花园。
小学三年级之後,只要有人敢再说周哲言是没有妈妈的小孩,石智瀚就会在周哲言反应过来前,挺身而出大声驳斥对方,「谁说的,他有妈妈!」
几次下来,渐渐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两个个头已经拔高的男生坐在一起,周哲言递给他一瓶饮料,「你觉得不高兴吗?」
石智瀚想了想,摇摇头,「我根本没有见过我亲生爸爸,所以没有感觉,只是有点担心……我妈要嫁的那个男人,会不会不喜欢我?」
周哲言想了会儿,「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他不喜欢你,你来我家好了,就像你的妈妈是我的妈妈,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石智瀚想了好一会儿,「我还是想要跟我妈住在一起,如果那个男人敢对她不好,我就揍他!」
周哲言煞有其事地点头,「好,如果他对你妈不好,你尽管跟我说,我找人跟你一起揍他!」
石智瀚觉得很有道理,用手上的饮料向周哲言乾杯,应和道:「好!」
这一年,他们十三岁。
※
「呼……呼……」石智瀚跟周哲言躺在河堤边上,两人身上都各自带着瘀青跟擦伤。
「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吧?」石智瀚开口,「这间学校的老大就是你了。」
周哲言闻言一笑,拉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嘶嘶抽气,「你想要的话,也可以给你啊。」
石智瀚大笑几声,「不要,没兴趣。」
两人继续躺了一会儿,突然间,石智瀚像是想起什麽,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瞧,萤幕上显示三通未接来电、一封简讯。
石智瀚点开了那封简讯。
「妈妈病危,速来医院。」
简讯里只有这个讯息,後面附上了一串地址。
是他继父传来的。
石智瀚跳起来,拔腿奔向马路边,周哲言见状也起身紧追在後,拦住计程车搭上去後,石智瀚颤抖地把那封简讯递给周哲言看,狭小的车内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两人到了医院,急切地赶到病房内,石母悬着一口气躺在病床上,虚弱得宛如风中残烛。
「妈!」石智瀚坐在床边握住了石母的手,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明知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但仍令他不知所措。
石母勉强地抬了抬嘴角,气弱游丝地开口:「让我跟智瀚单独说点话好吗?」
周哲言跟石智瀚的继父一起走出了病房。
石智瀚已泪盈於眶。
石母看着他,脑中千头万绪,想交待的事情很多,但时间所剩不多,只能叮咛最重要的那件事。
「你很善良、很重义气,跟阿言很要好,可是,他们家是黑道……」石母欲言又止,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想说的话在这一瞬间都凝滞了,她慢慢抬起手,摸了摸石智瀚脸上的瘀青,「答应妈妈,不要加入黑道。」
石智瀚重重地点头,眼泪啪哒啪哒地往下掉,「我答应你!」
当天晚上,石母过世了。
这一年,他们刚从国中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