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现在打算怎麽办?」
这是我把自己锁进妈妈的房间冷却三个小时後所听见的、来自门外的询问,我试图装死不理会,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阵阵,颇有不容我忽视之意。
「小惠!」舒祠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哈罗?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敲门声锲而不舍地持续了一阵子,我终是不胜其烦,打开了房门,舒祠雅就站在门外,手里托着托盘,托盘上碗筷饭菜俱齐。
「我送晚餐来给你了。」舒祠雅无可奈何地瞪着我,「你不要闹别扭了啦!喊你吃饭也不应,你阿公阿嬷很担心欸!」
「我才没有在闹别扭。」我别扭地闹别扭。
「最好是没有。」舒祠雅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端着我的晚餐闯进房里,「别废话了,快来吃饭吧!」
「我不饿,没有胃口。」我拒绝用餐。
舒祠雅在书桌上放下餐盘,迅速地瞥了我一眼,然後举起手臂,望着手腕上的表,出声倒数:「三、二、一……」
舒祠雅最後的那声「一」落下,我的肚子也恰巧在此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
我尴尬地望向舒祠雅,而後者露出了一副「看吧!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肚子都叫成这样了,你真的不打算吃饭吗?」舒祠雅憋着笑问我,「不再多考虑一下?」
「你好烦啊!」我伸手抢过她手上的餐盘,「我吃就是了。」
「嗯,这样才乖!」舒祠雅那张可爱的脸蛋露出欣慰的笑。
我们俩席地而坐,我一面吃着迟来的晚餐,一面和舒祠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话说回来,你到底打算怎麽处理你爸的事情啊?」她好奇地看向我。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我回望她,老实坦承,「坦白说,我现在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可以换其他话题吗?」
「哦……好吧……让我想想……」舒祠雅偏着头思索,然後似是想起了什麽,「啊!对了!你知道你阿姨最近好像相亲成功了吗?」
「欸?我不知道啊……」我一楞,「什麽时候的事情?你怎麽知道的?」
「应该是圣诞节左右的事情吧?」舒祠雅眨了眨眼,笑着,「我是刚刚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听说的。」
我「哦」了一声,然後低头继续扒饭,我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我的确没有去吃晚餐、没有加入讨论,但关於我阿姨的事情却是由旁人来告诉我,就算这个旁人是我的闺密,那种隐约被隔绝在外的感觉也一样挥之不去。
我阿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我妈妈了,她的人生大事,我却不能听她亲口跟我说?
几乎可以想像得出来,方才的晚餐时间,那张四方桌旁,我阿公、我阿嬷、我阿姨和舒祠雅各坐在桌子的每个边上,愉快地吃饭聊天,而我并不在那儿。
思及此,我忽然觉得入口的饭菜似乎变得苦涩而难以下咽。
天啊!一定是龙团长的那件事对我打击太大,害我现在整副心思都敏感脆弱了起来,都快变得不像自己了。
「小惠?你怎麽了?」舒祠雅摇了摇我的肩膀,「又在发呆啦?」
「啊,抱歉,刚刚有点走神了。」我朝着舒祠雅歉然一笑,「你继续说吧!关於我阿姨相亲的事情。」
「那我就继续说罗?我真的觉得那个过程挺浪漫的呢!」舒祠雅兴致勃勃地说着,「就是啊,你阿姨被同一间事务所的同事拉去参加什麽……什麽圣诞节集体相亲之类的活动,她原本就不想去所以从头到尾都板着一张脸。」
这倒不意外,毕竟阿姨在四十多年来的人生当中,接触人群是她永远都喜欢不起来的一件事情。
「嗯,然後呢?」我夹了块卤肉放进嘴里。
「然後,没想到去相亲的人当中,有个男的很喜欢你阿姨的冰山样,马上就跟她表白了……」
「呜哇!」我挑了挑眉,发出感叹声,「这世界还真是什麽人都有啊……我阿姨的冰山脸居然能符合某人的审美……」
舒祠雅听见我说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你很坏欸!干嘛这样说你亲阿姨啦!」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耸了耸肩,「她都单身这麽多年了,我真的以为她这辈子会和恋爱无缘。」
「怎麽可能!人活在世界上一定会被一、两个人暗恋过的吧!」舒祠雅用身侧撞了我一下,笑得暧昧,「你说是不是呀!小惠?」
对此番言论,我选择以一记大白眼作为回覆。
「不是每个人都跟祠雅女神你一样,有着被人暗恋的人生经验好吗?」我老实不客气地吐槽。
「什麽嘛!居然不认同我。」舒祠雅噘起嘴巴,故作生气的模样,「就算没有被人喜欢过,你阿姨也一定曾喜欢过别人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好像没跟我提过这类的事情。」我摇了摇头,「不过我也想像不出来我阿姨喜欢一个人会是什麽模样。」
我仔细思索了一下,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说不定会从冰山变火山。」
「噗哈哈哈哈哈哈……」舒祠雅难得很没气质地爆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抱着肚子,身体不断地在颤抖,「火山……小惠,跟你讲话怎麽会这麽好笑啊!」
「谢谢。」我谦虚而优雅地一笑,「我的特长之一。」
「不过话又说回来,」舒祠雅擦乾眼角的泪水,发出疑问,「你阿姨长得也不算太差,事业又顺利,怎麽会交不到男朋友呢?」
「嗯……这个嘛……原因可能有很多,但我想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是不孕症的患者吧?」我垂下了眼眸,「这也是她将我视如己出的原因。」
「这麽说来,晚餐的时候好像也听见你阿姨说了,『对方并不在意我的缺陷』之类的话……」舒祠雅默了一默,然後再度开口,「希望你阿姨这次能遇上真爱,获得幸福。」
「是呀!要是能那样就好了。」我由衷地如此希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