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幼稚园生活过得十分平淡无奇,大概因为我是大班时才插班进去学习,而班上的同学几乎都是从小班就一路同班念上来,感情基础早就很坚固,每个人也都已经早有自己固定的玩伴,我根本就进入不了那些人的圈子。
加上我在学校里向来很安静,总是自己一个人像独行侠一样的独来独往,所以即使在幼稚园里混了一年,我依然没交到什麽好朋友。
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幼稚园就是去吃吃喝喝、睡觉玩耍的,所以我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朋友。
浑浑噩噩的从幼稚园毕业後,我进入距离我家只有二条街的那间国小就读。
上小学的时候,我还是一贯的沈默,有时候在学校一整天下来,总说不到几句话,常常都是老师在课堂上问问题,点名点到我时,我才会站起来出声回答问题。
我记得国小五年级之前的期末学习单上,班导师给我的评语常常不外乎就是「沈默寡言」、「文静乖巧」、「闲静少言」这一类敷衍了事、虚与委蛇的评语。
我的成绩向来与班上前十名无缘,差不多都是在十几、二十名附近徘徊。
爸爸跟妈妈从来就不会对我的功课有太多要求,一来是爸爸工作太忙,没什麽时间理我,再来是妈妈早就习惯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弟弟身上,无心关照我。
他们只要求我在学校乖乖的、不惹事,这样就好。
我觉得他们采用这种「无为而治」的方法,其实对我而言,是项福音。
每次我只要听到班上的谁谁谁跟同学抱怨他的小考成绩不理想,他爸妈禁止他一个月的时间不能看电视,或是某某某跟他的同伴诉苦说自己的数学成绩比上次月考时少了几分,被他爸拔掉他的电脑萤幕,处罚二个月不能上网玩线上游戏时,我就会觉得自己其实还算蛮幸运的。
要是我爸妈也像那些同学的父母亲这样的管教方式,说不定我的叛逆期会提早到国小三年级就提前报到了吧!
五年级时,学校举行了例行性的重新分班制度,那些跟我相处了四年的同学们大部份从此与我分道扬镳,只有二名同学跟我分到同一个班上。
我与那二名同学不熟,同班四年来,大约也没讲过半句话。
只是,毕竟同班过四年,虽然没说过话,不过他们的名字,我还是知道的。
男生叫张尔阳,功课很不好,老是蝉联班上最後数过来第一名,运动细胞却奇佳,代表班上参加运动会短跑比赛,总能拿到名次回来,个性十分活泼好动,在男生堆里人缘很好,是属於「带头者」的那种角色,不过有几次打哭其他班级的男生的恶劣纪录,三天两头就会被生活辅导老师叫去惩罚爱校服务。
另一个则是女生,当过我们班二次模范生、一次品德小天使、一次品格小尖兵,总之,就是我们班的乖乖牌,成绩棒、人缘佳、脾气好,长得又漂亮,听说以前班上至少有半数以上的男生喜欢过她。
她的名字叫周芷懿。
连名字听起来都充满文青风,你们说,气不气人?
五年级开学第一天,周芷懿比我晚到教室,她一走进教室,乌黑的眼瞳向左右张望了几秒钟,就挺直了腰杆,笔直地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李静绮,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走到我身边时,周芷懿满脸笑意,声音柔柔软软的问我,我抬头看着她那张笑得眼睛像弯成二枚新月的漂亮脸孔,根本就说不出「不」这个字。
「好。」我只能点头。
听见我的回答,周芷懿似乎很开心,一屁股就坐到我左边的座位上,放下书包後,从书包里掏出二颗用紫色铂金纸包装的心型巧克力,递了一颗给我,笑咪咪的说:
「李静绮,这颗请你吃,我叔叔从国外带回来的,听说是黑巧克力,味道很浓,但有点苦苦的……你怕苦吗?」
我摇摇头,「不怕。」
「那这颗给你。」
说完,周芷懿就把那颗巧克力放在我的桌子上,笑嘻嘻的又说:
「趁老师还没来赶快吃,不然等等天气越来越热,不知道巧克力会不会化掉变软,那就不好吃了。」
周芷懿一说完,马上动手拆开自己手上那颗巧克力的包装纸,当她把巧克力塞进自己嘴巴里时,我看见她的眉头忍不住微微的皱了皱,又立即扬起笑容,对我说:「好苦。」
其实我并不是很爱吃巧克力,不过那一次,不知道为什麽,我居然还是拆了周芷懿给我的那颗巧克力,学她豪迈的把巧克力丢进自己的嘴里,又学她皱眉的说:「真的好苦。」
然後二个女生,就这麽相视而笑起来。
因为这样的一个「巧克力」情缘,於是,我有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好朋友。
她的名字叫,周芷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