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没花上多久的时间就回来了,手上各拎着两杯饮料。
终於不用跟身旁那位欠扁的先生独处後,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在陈安岳走到我身前时,轻松两字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
「呐,你的绿茶。」缘恩伸直了右手,将饮料递给我,我接过後,张曜悉突然说了句打破和谐气氛的话。
「大後天要到养老院表演,你们有练吗?」
我和缘恩呆滞,好一会儿才清醒。
「我完全忘了……」缘恩捧着饮料,尴尬地说。
「我也不记得……」我乾笑,「随便选一首简单的练吧……」
「是啊。」缘恩直直看向我,牵起我空荡荡的另一只手,「我们回去练习吧。」
我颔首,两人飞也似地跑向琴房,只是在刚起步时听见了小小段的对话。
「你干嘛提起这个?」
「突然想到啊!」
「她要走了,看你怎麽跟她增进感情。」
呃……他要是没提起,只会让感情退减,因为这会让我们俩上台後只得乾笑……
这不到两天的时间,我们几乎是窝在琴房里度日的,早餐午餐都省了,单单只用晚餐。
上台表演时我们俩的身材大抵会是最佳的吧。
历经没日没夜的练习,总算是赶在表演当天练好,虽然选了个较简易的曲子,但没以最佳状态上台实在有损学校多年来的好名声。
因此就连当天一早都还在练,深怕背错谱。
「好了没?要迟到了!」缘恩对着琴房内大吼,我则手忙脚乱的收着四散的乐谱,「快了啦!」
缘恩跑了进来,拉着我的手往外走,「谱回来再收啦,你衣服都还没换欸!」
语毕,我只得皱着眉跟她走去。
她一把将我拉上陈安岳的车,我极似刚经历了一阵狂风吹袭,整颗头没有一处不打结,我狼狈地看着驾驶座的他,说:「早啊……」
「快整理一下吧。」他正经地看着我。
我乾笑,缘恩则用力将我身体背对她,急躁地梳着我的头发,同时尖叫道:「我还没化妆啦!」
「化了也不会比较好,就省事一点别化了!」我不要命地说,完全忘却自己的头发还握在她手中。
「你换你的衣服啦!」她大叫。
「你抓着我的头发我怎麽穿啦!」我大吼。
「我不抓着你的头发我怎麽梳啦!」
「你抓着我的头发你要怎麽化妆啊?」
驾驶座那位,一路上听着我们大吼大叫,完全不吭声,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了。
外头还有些凉意的四月天,养老院内竟放着冷气。
我浑身颤抖,蜷曲在座位上,用着更为抖动的声音说:「人类迟早会被这行为给害死……」
「说什麽啊,谁叫你没带外套来。」缘恩耸肩。
「小妹妹,外套借你吧。」一位面容带有老人斑,眼角附近有颗痣的老爷爷,递了一件看上去有些年的西装外套。
他轻轻勾起嘴角的微笑,像极了过去那位妈妈不让我见的爷爷。
我缓缓接过西装外套,「谢谢您。」
他仍持这笑容,到了台下的座位坐下。
他那笑靥,使我不禁多留意了几眼。
在由张曜悉伴奏下的缘恩的单簧管独奏结束後,两人般配的身影引来台下上了年纪的老先生老太太微弱的欢呼声。
他们带着羞窘的表情走下台的模样,大概会成为音乐系的最新话题。
好些时刻过去,终於轮到最後一位,人称压轴,实际上表现却漏油的我出场。
我顶着缘恩在车上与我争执时编出的发型,踩着七公分高的高跟鞋,吃力的站上舞台,僵硬的敬了礼後,才坐上已被冷风吹凉的琴椅。
虽然平时表演比赛不会太过紧张,但短短两天练得曲子,实在让人担忧演奏到一半出事啊……
冷风吹拂下,冰冷的双手被台下那位老爷爷柔和的视线给暖和,忆起他方才的笑颜,不自觉感到轻松。
琴声飘荡,结束在我手下的贝多芬。
我起身敬礼,掌声响起之时,我与那位老爷爷对上了眼,他和蔼的面容像跟荆棘,不停刺着我的脑,脑中浮现的爷爷,与眼前的他重叠。
走下台後,我望着老爷爷,出了神,主持人一言一语都没有进到我耳里。
表演落幕後,我抱着西装外套,直直往老爷爷走去。
「可以问您一些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