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醒来身体没有发挥创伤症候群的效果,有过的对话清清楚楚。
孟长鸣端稀饭来给我时,我觉得有必要澄清:
「不管我说过什麽,你听听就算了,别往心里去。」
他竟然反问我:「你的意思是要我喂你,但要假装出於自动自发的体贴?」
我要是有力气就飞踢他。
「我是说我哭的时候说的话,那时我神智不清。」
「你是说你眼泪鼻涕齐发,喷得我满脸时说的话?那时我忙着擦脸,没怎麽认真在听。」
他这麽顺从我的意,我实在不是滋味,我就一戏子,但他从来不配合我演戏,也不知道哄我。
不过,知道他说不去只是那时为了哄我的权宜之说,我就安心,我宁可他执意要去,而我一辈子气他这件事。人情这种东西,卖别人比被人卖好。
「你不回家没关系吗?」我用汤匙翻搅稀饭,吃不下。
「如果我真回家,这件事你可能会记恨我一生一世。」
他竟有兴致挖苦一个病人,我还替他担心什麽?
我就说:「要是飞仙跟你翻脸,你就知道。」
这不是随口说说,我真的担心飞仙会使出怎样的手段,毕竟保密住处的条件是每星期回家一趟,依飞仙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而我是丝毫不希望她出现在这个家里。
这麽说好了,我家很凡俗的,来一尊天外飞仙,怕伺候不周到。
孟长鸣敦促我不要等稀饭凉了才吃,对飞仙倒没发表意见。我想他还念旧情,毕竟打小一块长大的。
他拿出平板电脑好像在看球赛,我叫他出去看,不然就戴口罩,否则会被我传染。
他大概是被我念烦了,夸口说没关系,他已经好了。我就不懂他又没感冒,怎麽可以说好了,他神色略显尴尬地告诉我其实昨天白天开始他喉咙就有点痒,今天倒是都好了。
……
原来他内疚不是因为要回家,这王八蛋昨天吻我吻得可开心了啊……
为什麽他只是喉咙痒,换我就成重感冒,我不平,踹他一脚说都是你害我找不到工作,要是我坐吃山空,你就堆座金山银山出来供养我。
他回好,我还能抱怨什麽?
三天後我的头痛和发烧终於退掉。
躺了三天,也睡了三天,我现在精神特好,有力气耍无赖了,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想来也是孟长鸣下班回家,我就对房门喊:
「孟孟,来替我洗脚,报答我每天帮你刷牙的恩情。」
脚步声停顿了会儿,又折回来,孟长鸣一张嫌弃我的嘴脸出现在我门口,问:
「你难道没想过也许有一天我会用钻石来报答?」
我眨了眨眼,对他害羞的笑:「钻石?你要求婚啊?」
他很玄的口气:「我打个比方。」
我心想你没那个意思,别三不五时把话题扯往那儿,让我有那个心思,再掐灭它,我就掐死你啊。
我叹口大气,很大度说:「还是洗脚好了,这天冷得我不想下床。」
他咕哝着这几天也没见你下过床,接着威胁我:「你以後没有钻石可拿,也不准唉爸哭母。」
我不当一回事:「行,没有钻石戒指,我收钻石项链也嫁的。」
他撇嘴:「到时候只给你一支仙女棒,看你嫁不嫁。」
我皮皮的赞美他:「唉呀,你不把反驳的重点放在否认娶我,而是求婚的定情之物上,我真觉得你太有才了,我真心喜欢你。」
某人的脸不争气地红了,哈,我就爱看他害羞的小模样。
门缝有人影晃过。
孟长鸣正给我洗脚所以没注意,但我就是心跳漏了一拍,非常吃惊。我跟他交往以来,颇常碰上这一类怪力乱神的事,虽然事後都证明是我误会了,可是在自己家碰到这种事足以令我吓破胆的啊。
此时门还慢慢推开,半张幽怨的女人面容露了出来。
我尖叫到一半,认出那是谁,叫得更大声──我的妈,是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