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一直不接啊?」
电影开始前的预告时,我不知道第几次看他掏出手机按掉,於是问他。
「大概要谈工作上的事,回去再接。」
「工作上的电话你还不接,这样好吗?」像我虽然有工作时间,可是接到柜上电话,还是不能不接,如果有要紧事怎麽办?
他很酷地说:「下班就不接工作上的电话是我的原则,尤其打扰我娱乐的,那只会逼使我把工作谈崩。」
「这麽严重啊……」
他说进片头电影要开始了,要我闭嘴。
然而电影我们终究没看,他接了一通老母打来的电话,突然说要回老家,我看电影的微光下,他脸色难看到和腹膜炎没两样,二话不说陪他一起出去。
结果他丢下我和两百块,要我坐计程车回家就跑了。
我想是事态严重,大抵是奶奶快不行了,爸爸半夜倒茶摔断腿正送医院的那种事,我只能为他祈祷,同时庆幸仅浪费一个人的票价,我回家吃鸡排咸酥鸡去。
配班替我大进货那天,我也正大血崩。
这时就觉得以前上学特好,经痛想请假非常简单,尤其遇上男老师更简单,长大出了社会哪有经痛请假这回事?老板配班没请你加班就不错了。
所以如果真的碰到柜姐摆臭脸,请体谅她搞不好也是血崩日,不得已的。
这也解释了我今天脸色生人勿近的缘由。
「你们今天有调短货吗?」
我正忙着拆货时,我那最近换了孔雀般招摇发型的前男友来签晨会本,顺口问了每天都会问的问题。
我心情特别不好,明明回答有或没有就好,却口气很冲:「哪来那麽多短货可调?你没见我昨天没开吗?」
开或没开是个专柜用语,没开代表前一天业绩挂蛋。
他轻轻甩了下很潮的浏海,没来得及开口又被我呛:「浏海太长不会去剪掉啊?你又不是女人甩什麽甩。」
他用笔管敲打晨会本,正经八百说:「孙福福,我或许是不能针对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太差开罚单,但是我可以三不五时就来钉你,总会开到你罚单,你知道吧。」
你瞧,楼管多讨人厌。
我知道自己跟个找碴的一样,但这时候我偏拉不下脸跟他道歉,好在隔壁柜的贱人老兄有事把赵品农叫过去,替我解围,要不然我可能会惹到他不顾规定开我罚单。
我觉得他自己才应该反省,不能因为我们老相识,便老爱晃到我柜上来找我抬杠,我这人不兴和前男友做好朋友那一套的,看到他我只会压力很大……呼,说的我更火了。
我告诫邻近的柜哥柜姐今天不要找我聊天,我只会骂人,接着默默拆我的货。
我就是刘若英歌里的孤岛,没人对我微笑。
「福福,你DM商品有叫货了吗?」没过多久,那个衰鬼又来找晦气。
我困在一堆箱子中,正想好好骂他几句,他站在我面前,拿着一叠DM影本塞给我。
「这要干嘛?」我问。
他稍稍翻开DM影本,里头夹了一块平板巧克力。
他压低声音:「吃完後快点丢掉,卖场不能带吃的,你比我清楚。」
虽然说和前男友同个职场很尴尬,不可否认有些事前男友就是特别清楚,例如你那个来时爱吃的巧克力牌子。
这挺窝心的,我低声说了谢谢,赶紧把巧克力塞进抽屉里。
「你们今天怎麽进这麽多货?新的?还是有卖得好的?」
我以为他拿完巧克力就要走,没想到他留下来盘查。
吃人嘴软,我就软了:「你问我配班啊,她在进货这件事情上有盲点,只要卖了一咖行李箱,就补两到三咖回去,不知道让我往哪儿屯。」
赵品农拉了我刚拆的那咖行李箱试推,「现在不是都主打轻量,这咖怎麽这麽重……六点八公斤?这有人买?」
「这可是我们柜上最高档的一咖,那天有个太太一买买了两咖,还加上次的DM特价品两咖,成为我们本月份的大户VIP。」我边说边准备把那咖重六点八公斤的行李箱高举过头,放在墙面的架子上。
人有时候会做些自不量力的事,我现在就是,於是悲剧发生──行李箱沉得往後倒,连带把我整个人往後压。
我吓得尖叫,想起自己最近在医疗方面贡献不少,真心觉得下个月不是该来买个保险,就是预留一份医疗基金。
幸好赵品农连人带箱把我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