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是没有昏多久,因为醒来时护士正替我扎针呢。
看到那包鲜红色的血袋,我没有任何不适,我不怕血,倒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我本来就在想身体里到底有多少血,又要流多少才需要输血。
护士扎针的态度很糟,但技术很好,没多久医生就走进来。
医生瞄了我一眼,「我看看……孙福福小姐,很好记的名字啊。」他拿起床尾的巡房表,对我亲切地笑。
我觉得也该表现一下病患的幽默,以示我处变不惊,就说:「我爸在替小孩取名字这条路上颇为失败,我一直特别希望叫孙武、孙中山之类大器点的名字。」
医生又看我的名字:「令尊大概是希望你福气延绵不绝。」
我一脸苦哈哈:「但我就快因为鼻血流过多致命了。」
医生:「应该没这回事。」
「医生,不如你替我在鼻子上装个水龙头吧。」我捏着鼻头半开玩笑地哀求。
「那是水电师傅的专业,我等会儿给你介绍几个信任的。」
正当我因为有个不是之前那个凡事要我等的亲切好医生感到庆幸时,某人又带张臭脸出现在病床边。
「拿去。」他给了我一个便当。
我接过那个7-11便当,有点不好意思吃。在场这麽多人,就我一个有便当,吃了,简直跟动物园里的喂食秀一样引人注目。
还有就是他脸色太糟糕,我食不下咽。
「快吃。」他不是催促,是命令呀命令。
「你没见医生替我看诊呢,怎麽吃?」我皮笑肉不笑反问。
医生放下我的病历表还是什麽的,从床的一边绕我面前,虽然他是医生,我对脸上的火龙果还是很不好意思,以前草莓鼻都没这麽不好意思。
「先输点血,如果再流的话可能就是小动脉破了,到时候再来看要怎麽处理。」
我点点头,医生就离开了,换护士来给我换通气止血棉。
等到护士也走了之後,我觉得鼻子不舒服,轻轻揉了一下。
孟长鸣挥手弹开我的手,「等水电师傅给你装了个水龙头再揉。」
呃,他有听到啊……
我就闲聊的开口:「这医生特别活泼,跟之前不一样,之前一个太老,一个秃头,都没这个年轻。」
孟长鸣没说什麽。
我打开便当盒,问过他吃了没,没得到答案,我边扒饭,边又说:「刚才那个护士虽然是张奇葩脸,长得倒挺美的,你要不要去认识认识?没准她可以免费拿克菸贴片给你。」
会这麽说,纯粹是因为人家护士一直都在盯他瞧,我觉得他有机会。
他冷冰冰的说:「孙福福,你要跟医生调情、搞暧昧还是干嘛都与我无关,就是别给我添乱。」
这人说什麽呢?我也不过就是找话题别让气氛太乾,真是不知感恩。害我本来想顺便问问现在几点,现在不乐意了──不乐意问他。世上那麽多时钟手表,我就不信找不到人问。
这麽一想,我连便当都不乐意吃了,可是我这个月上班日数有减,实在不好摆架子。
「我要去厕所……不,去量体重。」
量体重得走到护理站,护理站应该有时钟,我真高明。
他双手抱胸看我探出脚,慢吞吞在床下到处摸索我的鞋,慢吞吞地拉来挂针筒的吊杆,然後一鼓作气站起来。
「哎哟我的妈……」
眼前发黑,我跟着踉跄了下,他眼明手快给接了我一把,扶我站直,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地像在练太极,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像言情小说的女主角娇弱了。
我想但凡女主角都是有一颗知道自己是女主角以及被男主角当成女主角的心,我这时的心境正是如此,不知不觉间顺服了些,看他也顺眼多了。
呐,男生听好,女生都喜欢被当成女主角的。
我有点害羞地对他眨眼。
他被我眨得皱眉,「孙福福,这是今天第二次,我得郑重跟你说,你很重。」
呿,不是我没女主角的命,是这个人不是我的男主角。
「你把我放倒啊。」
他还真把我放倒了,放在病床上。
「你这麽重就不该出去外面闲逛,你以为人人都接得住你?」
我扁嘴,不甘愿地问:「不然你告诉我现在几点?」
「七点半。」
我「喔」了声,他说就为了这点小事要麻烦别人,你秦始皇呐;我觉得这个人说话真的很不亲切,如果我是上帝,他永远不是男主角的命了。
「你可以回去了。」我转身背对他,可以感觉他在看我。
你就看吧,我就一枚背影杀手来着,看久了可会不小心爱上我咧。
我在心里插科打诨的胡扯,过了一会儿,他真的走了。看来我得好好加强我的背影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