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青卿卿 — 沈二姊乃天然呆

若能一觉醒来发现身处异邦,对沈清来说,那并不算救赎。

她只想好好的、淡淡地和他泅泳於现世苦海之中,承受苦难之必然、疼痛之必然、煎熬之必然;委身至尘埃後,从泥地里开出一朵花来。

会开出来的,她和他都这麽认为着。

记忆中最鲜明的是一个雨天,那日,天空下着没有特色的雨,清清润润。

那时,她还不是丫寰,住在中等人家里边,爹娘务农,一个大哥两个弟妹,村里人惯叫她「沈二姊」。

沈二姊,哪个沈二姊?这个小村落最好看的沈二姊了。

那时,沈清还不是时磬,也还来不及变得温柔__一身红衣烈烈,头绾高髻,眼角眉梢俱是张扬。

那时她七岁。

五官还没长开,日後秀气温婉的脸在这个时候显出凌厉。

她擎着大荷叶一路哼哼唱唱,下雨的时候总是没什麽人在外头,她一路闲晃,在灰的静默世界里逶迤出一点血红。

村北明镜潭有一弯荷塘,那日并非盛夏,却开出一朵又一朵美的不可思议的荷花。

沈清远远一望,顿时失声,她的双眼着了魔似的描绘那又白又亮的荷瓣,定睛於荷瓣尖端的艳红。

那一整段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日後回忆起来总是一种太魔幻的美,例如她总记得那一池荷塘在发光。

不是那种毁天灭地的光明,而是盈润的材质所造成得错觉,暧暧内含光,那荷塘就像玉雕成的。

然後,回忆就在一个奇怪突兀的点开始加快速度,彷佛蓄力已久的巨岩崩落、海潮倾颓,她听见有谁落入水中的声音,她听见自己奔跑的心跳声,她听见甚麽东西被拖上来的声音,她听见__

她听见自己说,你醒了。

「你醒了?」

「……我没死?」

「恩。」这不摆明着麽。

「……沈二姊?」

「恩。」沈家二姊的白眼翻到东海。

「……」

「你脸红做甚麽?」

「你真好看。」

「……」

後来她总觉得,这样浓灰里的红太扎眼,他想必是不喜欢的。

他是那样儒雅清新的像一幅画。

她并不认为他是寻死__那个年纪,只看着家人亲友努力挣扎着求生,还没有求死这麽先进的想法。

她也一直以为十五岁的他是滑了一跤才溺的水。

之後他们一起抓蝈蝈,一起拔花,一起玩水,一起去市集看斗鸡,一起去墙边偷听夫子上课,一起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再被人追着跑过小村子的十条大街若干小径。

她跑不动了,於是他开始练身体,要跑扛着跑;她还能趁机比手画脚挤眉咧嘴的开嘲讽,然後鞭策他跑得更多、更远。

这样天堂般的日子持续了八年。

她曾经真的以为他们能这样一直下去,她会长大,或许会嫁作他的妻子,或许生活会有点苦,或许他们没地方住,或许会生两个胖娃娃,或许会衰老得忘记世界却不会忘记对方,或许称之为喜欢或爱,或许……

或许,他们甚麽也没变。

那年,他二十三,而她十五岁了。

十五岁的沈清很漂亮,她有让自己摆脱贫穷的选择权,也有自信的本钱。

她越发向往一个美好的未来,想像她与他的未来这件事成为生活本质,她几乎要被这种漫天漫地的少女心绪淹没,那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因为活在时代下女性少有的自我中,而见证自我本身就是喜欢与爱的本质,或者,某位哲学家所说过的那样,一切的宗教只为解释自我、简化自我,而产生掌握自我的错觉。

天那麽蓝树那麽绿,一切都在闪着熹微的光芒,看着他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下沉了,消失了,剩下一个他。

作者有话要说:

手感不复,但不忘初衷

在筹组拍返校的cos,一切都已经上了轨道,有想关注的可搜哀府逼:宫绮宫绮。

这两年我脱鲁了,关系是这几个月确定的,认识了对方三年,有些感触像付诸到这篇文里。

毕竟也是为他陆陆续续写了近万字,他那破文笔也回了不少给我,怎麽说呢,太矫造的东西不适合说出来,但用写得简直互相重新认识了一回,那种更贴近灵魂的真实让我们感动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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