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雅青,我可以喝吗?」卫子莫的声音忽然从背後响起,吓了我一跳,将我从思绪里拉出。一回头,就见他一脸轻松的晃着手中的汽水。
「可以啊。」雅青微笑。
卫子莫咕哝了一句谢谢,然後便转身走开去喝他的汽水。
「雅青......」我低声说,「你打算怎麽办?」
「我不知道。」她露出些许苦涩的笑容,「这件事都已经过了这麽久了,但我每次一想到,都还是觉得有颗大石压着我。予悠,我背负着一条人命。」
登时,任何安慰的话语我都说不出口,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现在应该说什麽?开开玩笑?转移话题?继续安慰她?还是严肃的跟她讨论?又或者是抱抱她?
雅青突然扬起手,看了看手表,「喔——予悠,你们最好快走了——我妈快回来了。」
「好。」我赶紧站起身。
记忆中,雅青的妈妈总是对我没好脸色看,只要我来她们家玩,她妈妈便会送我一张百分之百的大便脸,对我的态度也十分冷淡,看到我就瞪一眼,我实在不明白哪里得罪了她。所以在两三次经验之後,我们要不就是约出去,要不就是来我家玩,反正只要别让雅青妈妈看见我就好了。
不过雅青说,她妈妈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对谁都像是对方欠她一百万的态度,对待其他同学也是一样,这也让我好过一点,至少可以确定不是我有任何不讨人喜欢的地方。
至於雅青的爸爸,我从来没有听雅青提起过任何一个字,更不知道他长什麽样子。
「卫子莫——走了!」我对着站在窗边的卫子莫叫。
他充耳不闻,目光停在放在窗台上的一张照片上。
「走了!」我又叫了一遍,他却仍然无动於衷。我啧了一声,快步走到他身旁。
「走了啦。」我推推他。「人家妈妈要回来了。」
「喔。」他这才应了一声,却仍然专注的打量着那个相框。见他这样,我疑惑的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是儿时的雅青,跟另外一个女孩勾肩搭背,两个小女孩挤在镜头前面,笑得很是灿烂。
但看了半天,我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雅青小时候的朋友原本就很多,会有这种照片也不奇怪啊。
「......怎麽了吗?」我不解的戳戳卫子莫。
「没事,走吧。」他爽朗一笑,最近这麽爱笑,真是诡异。
「那,雅青,我们就先走罗。」我对雅青挥挥手。
走出雅青家时,正是夕阳时分,橘红的街道乍看之下有种说不上来的孤寂感。
我跟卫子莫肩并肩漫步着,两人都没有开口。
经过学校前面时,我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停下了脚步。
一个男孩背对着一名女孩,女孩泪眼汪汪的不断叫着男孩的名字,然而他动也不动,只是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或许,这两人就要在今天的夕阳余晖下分离了。
我心想着,心头有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看什麽?」一回神,卫子莫正双眼带笑的站在我前方几步远的地方,朝我伸出手,「走了。」
洒在他身上的点点橘光,衬着他深邃的五官。
我觉得我好像看见他这麽站在夕阳下不只一次,而且每次,我都认为这样笑着的他特别耀眼。
可能有一天,我会把他拍下来当手机背景。
我点点头,小跑步追上他。
「欸,卫子莫。」半晌,我轻轻启口。
「......干麽?」他像往常一样略带不耐的回应。
「你说,这世界上有什麽是永远的吗?」我问,抬眸对上他的眼。
卫子莫明显愣了,「我怎麽知道。」
「虽然我还没谈过恋爱......」我垂下视线,踩着自己的影子向前走。「可是我总觉得,大家谈恋爱的时候,都是因为感到很幸福,才会误以为爱情会一直、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误以为?」卫子莫似笑非笑,「你怎麽知道不可能?」
「我是不知道啊,可是光是走在街头,都能目睹情侣不欢而散的场面。」我缓缓的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麽永远的幸福可言?」
「幸福不一定要永远啊。」卫子莫答道。
我静静思考着他的话,良久,又问:「你说,幸福是什麽意思?」
他眨眼,「我哪知。」
「如果跟朋友的友谊能够一直下去,那也很幸福吧。」我仰望那抹渐渐淡去的橘红,声音随风飘散。
「慕予悠。」卫子莫道。
闻言,我回头看他。
「幸福,说穿了不过只是一个名词。」他笑,「是我们自己去赋予它一个含义,而这个含义会随着人们本身的经验而改变。」
「那,你对『幸福』这个词的解释是什麽?」我越来越困惑。
「我不晓得。」他嘻嘻笑,「有一天我们都会懂的。」
「会不会有一个地方,只要到了那里,就会懂了?」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麽疯,说出口的话越来越乱七八糟,我都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麽。
「有可能喔。」谁知卫子莫竟然附和我,「或许不会马上就懂了,但是一定有一个地方,是离这个名词最近的......你说,是哪里?」
「......这里吧。」语毕,我往前踏了一步,站在他的身旁。
话一出口,我们两人都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