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殿下，您要是不想学就直说吧！奴婢也不会逼你。」
「我没有不想学。」上官莲为自己辩驳。
「还说没有！」女官佯装生气，重重搁笔，「再示范下去，奴婢都要画完整幅图了。」
「那样也不错。」上官莲耸耸肩，「你也知道我这人生来就不大会画画。」
「话不能这麽说啊……殿下若是有心，也一定能练好画技的。」
穆荷将绘笔放进她手里，扶着上官莲的手以笔尖沾取颜料，她们是靠得那般近，近得上官莲只消微微前倾，便能以唇蹭过女子柔美的脸部轮廓，她静静地望着她，几乎忘了呼吸，深怕任何一点轻微的声息会扰了此时的静好。
「若是心中有莲，下笔自然能成就其神韵。」穆荷轻柔出声，话语温柔似水。
「嗯？你方才说什麽？」她饶富兴味地问着。
「下笔自然能成就其神韵？」
「不是，再上一句。」
「若是心中有莲……」
「难怪你能画莲画得这麽好，原来是心间有我啊！」她笑着，眼底复杂，伸手抚过她的脸，「只是可惜了你的一片痴心，穆荷。若我是男儿身，一定马上娶你为妻，定不负你心意。」
「是、是，奴婢知道了。」穆荷笑闹着拨开她的手，摆出一副好气又好笑的神情，「真是！殿下您要是再这麽孩子心性，以後嫁了人该怎麽办？」
上官莲眸色一沉，一席话说得颇有弦外之音：「这可难说，或许我这辈子都嫁不了人。」
「您在瞎说什麽呢？」穆荷起身，拉开与她的距离，如此说道，「连奴婢这小小史官都有人要娶了，殿下您身份如此尊贵，岂有没人要的道理在？」
闻语，上官莲一愣，胸口微微疼了起来。
「穆荷，你……要嫁人了？什麽时候决定的？」
「咦？奴婢之前没和您提过吗？」穆荷看了她一眼，「奴婢在老家有个指腹为婚的对象，近日家里来了讯息，要我尽早把婚结了，好让两老放心。」
「那个对象……你可有见过他？」
「见过几回，是个挺俊秀的小夥子，人也满好的。」穆荷浅浅地笑了，「若能和他成婚，应该也不是什麽太差的事情。」
「哦……是吗？」她答得轻声，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有某个地方遗落了。
「殿下，怎麽了？听您的声音似乎有些不高兴……」穆荷疑惑地偏着头，神情略显失望，「您不看好这桩婚事？不愿意祝福奴婢吗？」
「没有，你想多了！」她摇了摇头，硬扯出一丝微笑，「好姐妹要结婚，我岂有不祝福的道理？你婚礼上有什麽需要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准备。」
「穆荷什麽都不缺。」她拉起她的手，盈盈笑着，「只要殿下您那天愿意亲临现场就好。」
看着穆荷期盼的眼神，上官莲心头一窒，拒绝的话语哽在喉头不得而出，她不忍心拒绝穆荷，纵然她的心已面临碎裂边缘。
「好，我去。」她硬着头皮应了，「你那天可要悉心打扮，做个最幸福的新嫁娘，听到没有？」
「知道了。」她笑得灿烂。
「先这样吧。我有点累了。」她一面说着，一面收拾起桌上画具，「穆荷，要不你先回去吧！」
「殿下，这让奴婢来做就好……」穆荷试图抢过工作。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她的话语略显粗暴，「你回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穆荷眨了眨眼，黯然地收回手，似是对她陡变的态度有些讶异。
「喔……奴婢明白了……」她恭敬地欠了欠身，「殿下，那麽奴婢就先告辞了。」
她踩着失落的步伐离开，待穆荷走後，上官莲静静地收拾起一切，图纸与情绪均被折起，收进深处的盒子里。
目光掠过铜镜，镜子中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面若冰霜，而眼底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