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的晚上,子绫提着几瓶从便利商店买的红茶,往机车行走去。
「哈罗。」她对着在机车行外头抽菸的阿凯打声招呼,阿凯整个人傻住,没有想到她会主动跟他说话,傻到连菸都烧到了手指才惊叫一声。
「哇啊!」他甩了甩手,忿忿地用力踩着掉在地上的那根菸。
「你有没有怎样啊?」子绫见状关心了一声,同时,刺鼻的烟味直扑过来,她微微皱眉,顿时屏息。
「你找许翼凌吗?他人现在不在,去机构了。」阿凯答非所问。
「机构?什麽机构?」
「他去看他妹妹。」
「佳佳?佳佳怎麽了吗?」子绫满脸疑惑,「我之前听他说佳佳住在机构里,但我没有问原因,你知道佳佳怎麽了吗?为什麽要住机构啊?」
「呃……」
子绫见对方一脸犹豫,她挥了挥手,「没关系,我等等问他好了,这红茶请你。」说着她从袋中拿了一瓶红茶,阿凯见了,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来。
而这时里头的阿哲也走了出来,直接接过子绫手中的红茶,马上拆起了吸管然後喝了一口,「找翼凌吗?他等等才会回来,你要不要先到里面坐一下?」
子绫眼睛眨了眨,「可以吗?」
「可以啊!」他笑笑的补充说:「对了,可以叫我阿哲,我和阿凯都是翼凌的同班同学。」
「嗯你好,我叫纪子绫。」
子绫跟着阿哲走进机车行没几步,又突然转过身,拿出一瓶红茶塞进阿凯的手中,「刚刚不好意思,这请你。」
阿凯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红茶,然後看向子绫,一股异样的感觉萌发出来,他原本以为那种资优学校的学生都会看不起他们这些高职生的,在刚开始见到子绫的那几次,他也以为子绫是这样的人,没想到……似乎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子。
想到这,他抿了唇。
子绫和沙发上的那两位大叔打声招呼,也把袋中的红茶分给他们,一聊才知道,除了阿田叔外,另位一位大叔叫阿元叔。
约莫十五分钟过去,翼凌回到机车行,看见子绫坐在机车行里头的沙发上和大叔们聊着天,阿凯在旁帮客人换机油,阿哲则在旁翻着书,偶尔插进他们的话题,翼凌见到眼前这画面,感到有点纳闷。
「回来啦!小绿绿等你很久了。」阿田叔发现站在机车行外头的他,大声的喊着,子绫闻声望过去,给了他一个笑容。
都纠正过好几次别再叫她小绿绿了,但大叔们就是改不回来,子绫最後也放弃纠正,直接把那当成是自己在这的昵称。
翼凌脑中依旧空白,阿凯上前推了他一把,才把他的魂给叫回来。
「我……我先上楼换一下衣服。」
子绫看着他离去背影,转头又看了看两位大叔,问:「大叔是怎麽认识许翼凌的啊?」
「他是跟着阿凯来的,阿凯原本是我的学徒,刚开始店里在忙的时候,阿凌原本是在旁边看的,虽然他偶尔才来一次,但看了几次也学到了一些技术,偶尔客源多的时候也会帮一下忙,久而久之,交情变好了,他原本一个人住在外头需要四处打工,有时候甚至忙到脸色苍白,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一看就知道因为忙过头而把身子给搞差了,看到这样我们不忍心,私底下讨论了一下,便叫他搬进来和阿凯一起住。」
子绫听了,心中浮现出大大的震惊,对翼凌这几年来的转变更加的好奇、更加的想知道了。
过去与他见面的那几次,她只知道他父母在国中的时候过世,其余的时间都在谈论她自己的事……
他的表情一旁的阿田叔自然看在眼里,这几次的见面,他甚是觉得子绫是一位乖巧听话的女孩子,而翼凌看着她的眼神,又隐藏了其他的情绪在里头……
过没多久,翼凌下楼,子绫递给他一瓶饮料,「请你。」
翼凌接过来,凝视着饮料许久,子绫问:「怎麽了?」
他笑了笑,摇摇头,拆开来喝。
只是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在过去时光中那棵大树下的那两瓶红茶,红茶表面许多的小水珠凝聚成一团,最後因为重力而滑落,以及那伴着嘻闹声飘逸的蓝色百褶裙。
「阿凌,带小绿绿出去聊聊,等等顺便送她回家。」阿田叔说着,推了推他,然後看向子绫:「谢谢你的饮料,我知道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聊,就出去聊吧。」
「啊?很多话?」翼凌一脸纳闷,还来不及反应,两个人就被赶出机车行。
「呵呵……」子绫抱着书包表情有点尴尬的看了看他。
「你有事找我?」翼凌看着她问。
「呃……」子绫将胸前的书包带绕过头背好,「原本只是无聊而来找你,但现在倒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两人边走边往公园的方向走去,途中,翼凌的目光不知为什麽的被她书包上的闪烁的吸引去,他定神一看,原来刚刚的闪烁是因为那吊在上头的吊饰。
「你在看什麽啊?」子绫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书包。
「那个吊饰……不是你爸送你的项链吗?」他指指那个流星吊饰,「我没记错吧?」
「哇,你还记得啊?这麽厉害!记忆力很好嘛!」
「当然记得啊!那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山上看流星嘛!」讲到这,他突然一顿,接着笑了起来,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事情似的。
「你笑什麽啊?」
「没、没有,刚刚突然想到了那时候许的愿望。」他说,同时也凝视着她的眼,「你还记得当时许的愿望是什麽吗?」
子绫思索了一下,脸色突然惨白,整个人顿时无言,翼凌见她这样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翼凌!不准笑!」子绫被他的反应给弄得面红耳赤,直想找个洞钻进去躲起来。
「好,我不笑,我不笑……噗哈哈哈哈哈……」虽然嘴上说不笑,但却还是忍不住,他边笑身子边颤抖着,最後还笑到整个人蹲了下去,身子缩起来颤抖。
「许翼凌!」子绫作势拿书包打他,「不要笑了!」
「好,我不笑,我不笑了……」他起身,摸着自己的腹部,「天啊!我好久没笑这麽大力了,笑到肚子好痛……」夸张的事情是,他还用指尖抹去眼角因为笑而弄出的泪水。
子绫无语的看着他,实在很想用脚踹他。
接着翼凌深呼吸,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腹部,用种说不出的眼神看着子绫,「你不觉得……当时的愿望实现了吗?」
「实现?哪有啊!」
「有啊,当时的愿望是你想当太妹,而我想当医生。」他说:「而现在你正往医学系的路迈去,而我,染了金发又读了间烂学校,也算了混混吧?跟太妹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子绫愣住。
翼凌的话听起来虽是轻松,好像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但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夹在里头,强烈到让子绫甚至觉得心被拉着、扯着,除了心痛外,那阵痛苦也蔓延至胸口,整个苦浓郁到喉咙乾涩,令她说不出话来,连一个字的发音都无法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