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听见你传来的录音档了。」黑子忽然转移话题,「淘汰制真像是赤司你会做的事。」
「是吗?我姑且当作这句话是赞美好了。」赤司也很习惯黑子的步调,那几秒的沉默足够他判断对方不是回答不出来,就是没形容可用,不管是哪种,他都能推测原因:「就算是哲也,训练也是不会对你放水的哦?」
「这个我很清楚。」对这句话不为所动。
「哲也,你在做什麽?回家路上?」
「是的。」确实在路上的黑子老实的回答。
「明天我想去打扰一晚,方便吗?」赤司淡淡的开口,明明是有搭讪嫌疑的台词,由他说来却很自然优雅。
黑子皱起了眉头,却不是不愿意,黑子在意的是其他细节:「你特地来?」
「确切来说,是特地经过。」赤司浅浅的解释:「明天晚上,家里安排了一个会议让我去旁听,地点有点远,回程路上可以经过你家。」
赤司这样开口,是在和他约定?
「是没有问题……」
黑子短暂沉默一会儿,感觉脸上有点热,但实际上他脸上仍旧没有半点表情,「……这样算不算约会?」
「哲也,你好像很在意恋人之间的约会问题?」赤司不答反问。
「是的,非常在意,因为搞不懂。」黑子一贯的直接了当。
「那麽,应该就算是吧。等我到达时,应该挺晚了,还是你想吃消夜?我做给你吃。」赤司口吻也仍旧平静,平淡的就好像……他在说的事情是每天都会吃的饭那般的普通。
一般的情侣模式是绝对不可能套用到黑子哲也身上的,黑子是不会有「什麽?一开始就要过夜这样进度不会太超前吗」的反应,相反的,他异常冷静,根本没有半点正常人认知的正常反应。
「很晚吗?大概几点?」
「我再传讯息给你。」
「需要买菜吗?」
「冰箱有什麽?」
「就剩下没有拿出来热的速成包。」黑子先是老实的说,然後才像是想到什麽:「对了,还没有谢谢你……谢谢你亲手做的速成包,比我自己下厨好吃很多。」
「不用谢,我听说女方约会都喜欢男方送礼,比如饰品之类的,但是哲也可能不需要吧?」赤司笑了笑:「这样吧,你随意买,有什麽我煮什麽。」
「好。」黑子真的点头记下,「衣服还是穿我的?」
「你可以准备。」
几句话後赤司挂断了通话,他一面拿出书包里的训练草案随意翻看,再次按下隔离声音的按钮後,口吻冷淡地询问:「还有多久?」
「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少爷。」司机尽责的回答。
「……伯父,若是父亲或管家问起这件事,你就当作不知道。」隔了一会儿,赤司的语气淡淡地传来。
「是的,少爷。」司机先是为那称谓惊讶了一秒,随即恭谨的说:「说起来,上星期少爷晚归的事,老爷倒是没有多问。」
赤司「嗯」了一声,没有接话,他确实是对黑子特别不同,他送给黑子的礼物,多半不是能一眼看见的,如他所说,黑子并不需要一些好看或是华丽的饰物,至於在黑子家留宿的那一晚与料理,只是他想要有些和黑子单独相处的时间而已。
赤司藉着训练之便,为他设计了一整套完整的训练计划,恐怕在这方面,就算是里子也不会做的比赤司更好,他在这次的训练中无疑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认真来说,他不可能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替单独的球员设计训练方案,但对象是黑子,赤司就是可以。
他的人,只能是他的。
×××
黑子看着已经切断通话的手机,想到了伊月当时的表情。
还有他自己的表情。
『前辈,请问你跟着我做什麽?』
他快步走到伊月面前,即使是常常相处的队友,伊月也晚了好几秒才「忽然」看见他在他眼前,先是被吓到,然後有点尴尬。
黑子没有马上注意到伊月,但他反应过来时,他很确定对方应该没有听见一开始他叫唤赤司的名字……如果太认真的话,黑子会不知道该怎麽处理,而他现在不想回答任何人有关於他和赤司之间的任何问题。
「厕所在那个方向,不是这里。」黑子浅淡的开口。
「不,只是看黑子你走反方向,所以……」
「……只是朋友的电话。」黑子顿了一下,不想让前辈太尴尬,清淡的解释。
黑子回答得很平淡,但伊月却听出了一丝不寻常。
伊月脸上勾出笑容:「真意外,原来黑子你也有这种表情。」
「……什麽表情?我吗?」黑子困惑的问。
「其实我不是故意要跟的,只是先前看黑子你因为洛山那位队长的关系有些反常,因此有点担心,」伊月笑着说:「我并没有听见什麽内容,黑子,如果惹你生气,我很抱歉。」
「嗯……那没什麽。」
伊月拍了拍他,松一口气:「太好了,我还在想,如果是因为洛山那位队长的关系使得你又失常的话,这次我就要关心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呢,毕竟黑子你很少说自己的事。」
「……」黑子沉默了一下,突然停住脚步。
伊月不明所以,跟着停下:「黑子,怎麽了?」
「如果是的话呢?」黑子突然开口。
「……什麽?」
「如果我说是呢?」黑子浅直的看着伊月,这次语气比刚才重:「刚才,我讲电话的对象就是赤司。」
伊月神情一顿,看了他几秒後,露出有些歉意的苦笑:「我不是那个意思,黑子。」
黑子看着伊月。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好像有什麽烦恼但又没有寻求解决,进而影响到练习或比赛,这星期里子说你恢复正常,大家都很高兴。」
「烦恼?我吗?」
黑子听完,仔细想了想,确实,之前他十分在意赤司,而现在则是因为关系确定下来了──特别是他既不讨厌也不抗拒,但也没有多余的选择──种种原因之下,他现在当然不会再浪费力气去烦恼。
「是啊,黑子你虽然脸上没表情,不过之前不管做什麽都常常分心,传球还传到脸上,痛死人了。」
「……那真的是非常对不起。」
「不会,你不用道歉啊,又不是打到我。」伊月再次拍了拍他肩膀,诚实地说出日向听到後绝对会揍他的言论:「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麽烦恼,不过看起来是解决了对吧?那就好,真的解决不了也可以找我们商量。」
「谢谢前辈。」
认真地道谢,黑子一方面庆幸不用解释赤司的问题了,一方面又同时有种「他能来诚凛真的太好了」的感觉。
黑子哲也就是这样简单而单纯的人。
经过教室的时候,玻璃窗户映出经过的身影,黑子看了一眼映在窗户上的自己,有几秒的时间,他认真的在思考,自己脸上究竟是什麽表情。
黑子可以判断伊月的反应,但这一刻,他却有点不敢下定论了。
黑子真的在想。
他当时,因为这样而生气?
就因为瞬间误解了伊月对赤司观感的只字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