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神经拉紧到极致随时都要断掉的地步时间却像电线杆上的蜗牛缓慢爬行，万恶的聚会也只是强顶着压力机械式咀嚼吞咽完主餐，接下来还有漫长、需要交谈的甜点时间。
每个人脸上黏着古怪程度不一的「友善」微笑看着服务生慢手慢脚的收拾，这成功让服务生打个寒颤明显加快手上的动作，但在替帽子小姐收拾桌面时速度又减缓了一点并在她耳边轻声说些什麽，距离最近的哈利竖起耳朵也没听清内容，但听出像是哼歌般随意的音律声。
语毕，他顶着所有人的视线压力草草收拾完剩余部分优雅离去。
「…？」
帽子小姐一抬眼，方才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瞬间往不同方向回避，剩比尔依旧笑着注视她，只是他藏在镜片後方的双眼此刻比冰刀还要锋利，嘴角弯曲程度也比平时上扬许多。
「…？」
「…」依旧微笑。
歪头想了想，拿出纸笔写下一句话。
递。
…接。
扫过一眼，比尔依旧微笑将纸条收回口袋接着在没预警的情况下扭头看像格兰杰一家，笑着说「不继续之前的话题吗？关於孩子们的。」
原以为暂时能喘口气的格兰杰夫妻被吓个措手不及，僵硬的笑容差一点点就扭曲成鬼脸但他们毕竟也是事业有成的成年人，很快就收拾好情绪调整好面部表情。
「当、当然…如果夫人不介意的话。」
「…」点头。
「如果你是指刚才的事我太太她并不在意。」指着手指灵活转笔的帽子小姐，比尔带着完美的笑容说「她说过了，童言无忌。」
「…我明白了，感谢你的体谅。」
虽然嘴上这麽说，格兰杰先生如石膏僵硬的表情并没有丝毫放松的打算，就算对方是真的不在意，但是身为普通人同时也是基督徒的他并不相信魔女会安什麽好心。
就各种意义上，确实。
帽子小姐看眼心情好一点的哈利和惨白着脸的妙丽，手上转出一朵美丽的笔花後迅速写下一段话递给比尔。
「我太太说她用写的没办法说清楚一些事，所以…请容许她用别的东西代替她开口。」
「别的东西？」格兰杰夫人疑惑地重复说着。
没等比尔开口围在帽子小姐脖子上的波罗罗像星云一样闪了闪，接着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吐出一个人偶，有半个人那麽高刚好是坐在帽子小姐的腿上也能看清的高度，样式是个精细到让人既惊叹又害怕的陶瓷人偶。
但最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是，那个人偶会呼吸。
「…恩呜…」
发出细微的声音，人偶像孩子一样伸懒腰後张开玻璃珠做成的双眼并砸砸嘴。
「大家好，我是莉莉。」
「喔是你啊。」
「哈罗哈利！我是莉莉不是『喔』！」
「我知道…」哈利闷闷的看着人偶坐的位置，没什麽精神的说「你好莉莉。」
「你好你…比尔你好！」
「呵呵。」
「喔我的天啊…」格兰杰夫人摀着嘴。
「…这…这就是魔法？」睁大眼，格兰杰先生一下子无法接受眼前的情况。
和父母不同，有点异於常人的妙丽忘记先前的不愉快双眼闪烁着求知欲的光芒。
「好厉害这是怎麽办到的！我也能学会吗？」
「厉害？恩，我的主人最厉害了！」人偶莉莉笑的天真无邪。
「妙丽，注意你的礼貌。」格兰杰先生叫道。
「没关系喔，主人说对魔法感到好奇是很好很好的好事。」说着，莉莉笑着看像妙丽「还有主人说你不用在意喔，她没有生气气。」
「所以大家笑一个笑一个，主人是心肠很好又博学的人。」
「…」对此，比尔保持沉默。
大概是人偶莉莉天生有种让人喜爱的特质，它活泼的笑声很快感染了压抑的格兰杰夫妻让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虽然心底还是有那麽些芥蒂但情绪倒是平缓了许多。
哈利则是在帽子小姐和比尔统一的眼神下和妙丽和好，包厢内再次回归一开始的轻松气氛。
「我们以後也会有像莉莉一样的人偶吗？」
「不会喔，主人说你们学习魔法的地方不会教这门技艺。」莉莉摇摇食指「这要花好~久的时间学习。」
「学习的地方？这麽说有专门的魔法学校？」格兰杰夫人加入话题。
「有有有，就在霍格华兹！」
「亲爱的，能多说一点吗？」
「主人说全英国有魔法天赋的小孩到了十一岁就会收到入学通知，学怎麽控制魔法。」莉莉扳着手指数道「有历史，变形术，黑魔法防御，天文学，草药学…恩太多了莉莉说不完，不过听主人说的好有趣喔，莉莉也想去上学。」
「要学这麽多东西啊…妙丽要加油呢。」
「放心吧妈咪，我一定会跟哈利一起考第一名！」
「…我尽力。」
「听上去克伊尔夫人并不是在霍格华兹学习魔法的？别的国家也有魔法学校？」
「当然有，像是…」
突然间，人偶莉莉像是被拔掉电池的机器人表情动作全部都凝固在一瞬间天真美好，同时，包厢大门传来几个敲门声，接着被人从外往内推开，年轻的服务生单手托着大银盘带着精致的甜点近来。
每个人都一样，是块长方形夹着咖啡奶油霜和巧克力甘纳许的欧培拉，层层叠叠，每口都是浓郁香甜的绝妙滋味，是道做工繁复又考验技术的经典甜点，而这里的欧培拉多了糕饼师的个人创意，乾净的盘面上有白兰地鲜奶油和咸味焦糖酱装饰。
这次没有任何不恰当举动，送完甜点服务生优雅的鞠躬，然後离开。
在门确实阖上後一两分钟，人偶莉莉又活了过来继续刚未说完的话题。
「像是德国法国都有魔法学校，更远的美国也有，全世界有魔法天赋的小孩都有学校念喔！咦？有蛋糕耶有蛋糕，主人我可以吃吗？」
「…」点头。
「耶~最喜欢主人了！」
莉莉边欢呼边用双手将堪称艺术品的蛋糕铲起来用最粗鲁的方式塞进嘴里，那凶残的模样让比尔默默坐远一些，免得被飞溅的奶油沾到。
「好吃好吃，蛋糕好好吃！」
「…」
看着脏兮兮的人偶和自己无辜的衣服，帽子小姐一弹指，脏污立刻被无形的力量卷起消失在空气之中，连同桌上被人偶推倒的玻璃杯用碎的盘子也回复原本的模样。
除了贴在盘子底端的纸，帽子小姐另外收到了波罗罗里面。
人偶莉莉快乐的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