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思殘詞 咫尺話別 — 章九  便是過往

有关於心中魔障,苏翩鸿也是有些感悟。

彼时入魔之事他虽已全然遗忘,可在同老翁修习修真之道时老翁便是对他再三耳提面命此事。

修真为何?修的便是世道真谛、便是人之本心,进益一阶便是对於世道开阔更有所知。曾经的过往,苏翩鸿也是为其所苦,可他心境在这十年历世中有所扎根,虽然这稳定下来的方向略有些寡情,可要过这测试还算是绰绰有余。

在苏翩鸿前面有约有十几人先後踏进段棠所设的幻阵内,这幻阵自有玄机,入阵之人眼中所见所及皆是足以扰乱人心的景象,好坏不论,更有可能是人心深处最深的忌讳。

苏翩鸿并不惧於此,他掐指算去约两炷香的时间入阵之人便会出来,出阵之人神色不一,有喜有悲,可皆是一副倦怠之色,想来是於幻阵里历尽波折。

也不管出阵之人状态如何,在每一人出阵之时段棠皆会闪身到那人身前,手贴上灵台一扫,此人心境波动如何便会完全暴露在段棠面前。

这一轮经过一半,因为心境不定而丧失资格之人也约莫是目前已测试之人的一半,苏翩鸿偷眼看了一眼正在探视测试者心境的段棠眉头就是一皱。

根据他以往所知,这霄光门每一次招收的人数大约都只有五、六人,怎麽这次留下来的人这般多……莫不是真如师父所言,正派将要有所动作?

还不等他想出个什麽,便听到那头段棠向这边待测验之人喊了一声:「苏翩鸿公子可在?」

他朝着段棠拱手示意了下,便将视线转向一旁无聊瘫坐着的师父身上,只见女子像是抱定主意他定然会通过似的,懒懒地向他挥挥手便算是鼓励,整个人贴上为了让测验之人歇息所放着的椅子及茶几,眼皮要睁不睁,这昏昏欲睡的模样颇让苏翩鸿忧心,「师……容儿,我约两炷香就出来了,这天有些冷,忍着些,等我回来再睡。」

「省得啦!」整个上身贴上茶几,练想容趴卧上头,一头墨发垂落散了一整张桌片,只容她半张不开的眼眸在发中若有似无的闪动,「你且去吧,我精神好着呢,只是眼睛酸,懒得睁。」

这套说词苏翩鸿自是不信,犹记一次要去灵地摘花,灵花难得,五百年仅一株一绽,一绽一刻钟,那时练想容也嚷嚷着眼睛酸着,结果就给睡过了一刻钟,等他们到了花也谢了,败了一地的花瓣枯黄卷曲,让苏翩鸿脸想找些残好的部分都没的找,只得又背着跟花瓣一样瘫落在地上直喊累的师父打道回府。

不想自己测完验师父也给睡到流一桌口水,苏翩鸿无奈一叹便是一个飞身上了高台,只想着要快些测完便闪身踏入幻阵中,丝毫没注意到当他飞身而上时段棠惊讶的目光。

踏进幻阵内苏翩鸿只觉眼前一阵白光闪动,视线所及之内的景物便变为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密白雾,那白雾浓密厚重,行在其中不消片刻衣襟便染上水气,要湿不湿贴在身上很是不舒坦。

忽而,浓雾转淡,蓦然开朗的景色是高高叠起的金银财宝,苏翩鸿向前两步,脚边便是多到无法叠起而散落在地的财宝古玩,奇珍异宝间光彩相互交叠,於人眼中便是令人难以抗拒的迷惑。

苏翩鸿冷下脸,不由嗤笑一声,如此程度便是要测心魔?

他转身向另一头走去,向前百步不到眼前便又是另一副景象,只见眼前赫然是间炊烟杳杳的小屋,薄薄的墙掩不住那肆意欢乐的笑声,从未掩起的窗口隐约所见的是几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兄长!」不只苏翩鸿从窗口望见屋内人,屋内人也从房中在苏翩鸿站在窗口後突然减少的阳光发觉有人到来,向外一瞧,便望见苏翩鸿正冷眼看着他们。

小胖敦见到苏翩鸿却无以往的恶脸,而是猛然绽放出带着暖意的温笑,不只苏弟如此,便是最最厌恶苏翩鸿的後母也是一脸和蔼,和苏爹、苏弟一起起身走到外头迎接苏翩鸿。

「鸿儿,你回来啦。」苏爹粗黑的大掌在布衣衣摆上搓了搓,面上虽仍是以往的严厉,可不安收紧的双掌便让他的几分激动全表现出来。

苏翩鸿静静的看着一切,脸上毫无波动,只是在苏弟带着一脸灿笑朝他跑过来时移开了身子,浑身向前一扑落了空,苏弟便一把跌在地上。

本以为这样换来的是苏爹和後母的谩骂嘴脸,可映入眼中的却是後母拎着苏弟的耳朵一把扯起,以往总是对着他的怒骂却是直扑苏弟而去。

「蠢小子你冲这麽快做啥!就不怕撞着你鸿哥哥?」

看着眼前的场景,苏翩鸿唇角一扬,毫无喜意的笑声便肆虐的响起,他凝神将灵力聚於掌心便是毫无停滞的向前击去,一掌就粉碎了眼前的幻象。

随着他的袭击而消失的苏爹脸上仍带着和蔼的笑容,可一幕幕落在苏翩鸿眼中却是比过往的谩骂更令人厌恶,「真是无趣。」

尚未完全散去的白雾轻轻的拢在苏翩鸿周身,他的眼凝若寒冰,眸中透出的锐利酷芒白雾丝毫无法遮掩半丝,反倒是加深了他浑身透出的冷意,就如甫开锋的利刃,清冷不可随意碰触。

「沙沙」

他向前踏出一步就想离开这令他有些厌恶的地方,眼眸却在扫到不远处的景色时不禁瞪大,唇瓣微启声音却被卡在喉头处,只剩下野兽重伤时那般低沉而破裂的痛苦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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