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告白而有所变动。
太阳东升西落,时间没有丝毫停顿,日子还是一样在过,路上的行人不曾停下,车辆照常行驶,红绿灯也是不分日夜地变换灯号。
彷佛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
那天他吻了她後,郭幸容除了睁大眼睛盯着他看以外,什麽反应也没有,後来回了家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进房间。他想,也许她需要时间消化,没关系,他给她时间。
到了隔天早上,她就像什麽事也没发生似的,与平时一样与他相处,对於那天的事是绝口不提,就这麽至今过了三个星期。
彷佛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是比拒绝还要更加残忍的方式。
如果不是他的记忆异常清晰,如果不是她偶尔会不经意地露出害羞困窘的表情,他真以为那天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境。
他已经不想再做无谓的等待了。
莫君逸挑准了郭幸容下班回家的时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读着小说,所以她一打开家门就恰巧与他对上眼。
彼此相处了这麽久,对方在想什麽多少都心里有数。
莫君逸身上散发的氛围绝对与平时不同,她也许是在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心中的警铃就响了,直觉地想要将踏出的那一步缩回去,关上门继续逃避。
而他察觉了她的意图,於是冷声开口。
「进来,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谈谈。」
都被逮个正着了,她也只能俗辣的乖乖进家门,将手中提着的便当搁在桌面後,彷佛做错事被妈妈骂的孩子似的,低垂着头安静地站在一旁。
但是就像在等谁先开口一样,谁也没有说话,他瞅着她,她盯着地板。
一片寂静,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半晌,她浅浅地吐出一口气,有些不安,最後勉强地露出一抹笑容。
「小逸,不饿吗?我们来吃晚餐吧。」
「你还要装傻到什麽时候?」他问。
「……我不懂。」她撇过头。
他冷笑了一声,虽然从以前就知道她的理解能力很差,但现在看来,说谎功力更糟。
「要我再吻你一次才能理解吗?」黑眸直直地盯住她,就像要将她看穿似的。
「我们是姐弟。」她心虚地移开视线,淡淡地道。
「我去你的姐弟。」
莫君逸忍不住爆了粗口,而她仍是什麽反应也没有,他对她的沉默感到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
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皱起了眉头。「……小逸,别这样。」
「我如果去找别的女人,你也无所谓吗?」
「什麽?」她愣了愣。
莫君逸并没有再复述一次,因为他知道,她一定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
只见她咬住下唇,唇瓣都有些泛白,整个人就像在压抑着什麽,她闭了闭眼,最後彷佛事不关己地说道:
「嗯,随便你。」
不得不说,这演技实在是烂透了。
但是这让莫君逸确信了一件事──就算只有一点,她的心里确实是有他的存在的。
她迟迟不肯越过那条线,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名义上的「家人」关系而让她却步了,虽然郭幸容平时看起来相当随和,到可以说是随便的地步,但是关於感情的事,却又固执得令人生气。
让郭幸容正视自己的心,这是最大的问题。
小周末星期五晚上,车站附近的知名酒吧店内,莫君逸独自一人坐在吧台的座位,轻晃手中的玻璃杯,他无趣地观察着杯中微微摇晃的金黄色液体。
「嗨!」突然一名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扭腰摆臀地坐到他的身旁,红唇笑得娇媚。
莫君逸并没有回应女子,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至搁在桌面的手机,萤幕画面不断闪烁,然後仰头乾掉手中的烈酒。
「哎,酒不是这样喝的。」女子不在意他的冷淡,优雅地小口啜饮高脚杯中的调酒。
「滚开。」他冷着脸,不悦地道。
郭幸容从三个小时前就一直断断续续地打电话过来,但是他刻意不接。
两人认识这麽多年以来,莫君逸从来没有如此失联过,只要是她打的电话,他绝对会按下接听键,就算漏接了,再忙也会挤出时间回拨,何况现在是他一声不响地就消失。
她回到家後如果发现他不在房间,肯定会很着急。
他只是想测试看看罢了,如果他真的抛下她来这种场所找其他女人,她会有什麽样的反应?
平时本来就不怎麽喝酒,此刻莫君逸的脸上已经泛起了微微红晕,但是理智还算相当清醒,他将手机递给站在吧台里忙碌的酒保。
「麻烦你跟电话里的人说我喝醉了,让她来接我回去。」
明明没醉的人却说自己醉了,酒保虽感到疑惑,但也还是照做。
只见酒保对手机那头的人简短地对话了几句,便结束通话,将手机递还给莫君逸。
「喂,你真的醉了吗?」女子好奇地盯着他。
莫君逸依旧没有理会她,只是又向酒保再要了一杯调酒。
女子噘着红唇,却也没有离开,就这麽静静地坐在旁边,过了一阵子,女子仍是没有放弃,毕竟在酒吧看见长相如此俊美的男人独自喝着闷酒,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於是又继续向他搭话。
「为什麽一个人坐在这喝酒?跟女朋友吵架吗?」
这时他杯中的酒已经快要见底,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关你什麽事。」
「呵呵,心情不好?」女子柔弱无骨的小手富有挑逗意味地攀上他的肩,将身子挨向他,红唇微启,在他耳际柔声低语:「我可以安慰你啊……」
浓郁的香水味瞬间扑鼻而来,那味道令他作呕,他厌恶地想推开她,余光却瞥见店门口突然停了一辆黄色计程车,一名穿着牛仔裤的女孩匆忙下了车,接着走进店内。
莫君逸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不动声色地继续坐在位置上,也任由女子的手攀在他的身上。
「安慰我?你要怎麽做?」他勾起嘴角,细长的眼眸炽热地盯着她,却毫无笑意。
女子许是没料到他的态度突然转变,愣了愣,只见他俊俏的脸庞缓缓靠近,接着,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
「小逸。」郭幸容就站在他们的身旁,眉头紧皱,嗓音隐隐有些颤抖。
莫君逸只是神情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而郭幸容见他这毫不在乎的模样,更加气结。
「你醉了,我们回家。」
话才刚落,她便牵着他的手走到店外,他也任由她拉着,留下店里闹哄哄的谈笑声以及一脸茫然的女子。
而郭幸容当然没注意到,他的唇畔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