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完帐,三人提着大包小包地一同来到地下停车场,将东西放入後车厢後,郭幸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他对於这自然的举动莫名感到不快,默不吭声地坐到後座。
车内飘着淡淡的香水味,车子启动後,音响传出悦耳动听的流行歌曲。
一路上,前方的两人聊得不亦乐乎,莫君逸也只能安静地望向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大电灯泡,郁闷的情绪逐渐在心中累积。
郭幸容突然打开前方的置物箱,挑出几片音乐光碟片,随意看了看,道:
「学长,你买了新的CD啊?」
「是啊,昨天才去买的,还不是因为你都抱怨我都播放一样的音乐。」
「早该去买啦,你老是播同一首歌,都要被洗脑了。」
莫君逸透过後照镜看见她的笑颜,微微眯起眼眸,依她方才自然的举动,再从话中可以推敲出,她肯定已经坐过学长的车好多次了,孤男寡女地待在这拥挤的密闭空间……想到这,他烦躁地闭了闭眼,心里感到更加不快。
「对了,你昨天感冒?好点了吗?」张宇翔关心地问道。
「感冒……」她面露不解,才赫然想起自己昨天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拒绝学长的邀约,有些心虚地道:「啊!对,我感冒,已经好很多了。」
「是吗?那就好。那部你期待很久的电影昨天上映,本想找你去看的,真是不巧。」张宇翔不觉有异,只是语气间略带惋惜。
「下次有机会再约吧。」
过了一会,车子停在一栋公寓大楼前方,他们简单地向张宇翔道谢并且道别後,便提着沉重的购物袋缓步走上楼,短短的几分钟内,双方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麽沉默着。
直到进了家中,莫君逸才刚走进客厅,就见郭幸容已经兴奋地拆开透明塑胶封膜,将整张脸埋进新枕头里磨蹭。
「哇!抱起来好软好舒服喔!早知道就早点去买了。」也不会落得到现在脖子还有些隐隐作痛。她抱着比身体还大的枕头,笑眯眯地说道。
莫君逸只是瞅着她半晌,最後戏谑地掀了掀薄唇。
「你昨天感冒了?」
「没有啊。」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霎时,空气彷佛凝结了几秒,她才晓得他提出这个问题的原因,想必是方才他听到她与学长的对话了,脸上不自然地泛起微微红晕。
「那个,如果跟学长说我是因为落枕而不能赴约,你想嘛……这麽大的人了,还因为落枕痛成这副德性什麽的──这多丢人啊。所以我才、才向学长说了一点小谎……」说到後面声音愈来愈小,她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感到有些别扭。
「你喜欢那个学长吗?」他沉声问道。
「喜欢啊。」她顿了一下,注意到他微变的脸色後才赶紧解释:「不,不是那种喜欢啦!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
「朋友?那你何必那麽在意他的想法?而且,认为你们之间只存在友情的,大概只有你一人。」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郭幸容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似乎是有些吓到了,愣了愣,最後呐呐地开口。
「小逸……你怎麽了?」
莫君逸沉默不语。此刻的他手心有些发烫,脑袋却格外冷静,也清楚自己现在就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般无理取闹,就算她与张宇翔真有些什麽,他其实也没有资格干涉她的感情生活,毕竟对她来说,他只是弟弟。
自高中毕业那年,他开始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七年过去了,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这段日子也足够让青涩无知的少年所埋下暗恋的种子能够开花结果了。
他的感情就像已经膨胀到极限的气球,表面紧绷而平滑,只要一根细长的针轻轻地触碰後,就会砰地一声爆炸。而张宇翔的存在就是那根针,让莫君逸的感情无可遏止地涌了出来。
只见郭幸容扯开嘴角笑了笑,似乎是想要以开玩笑的方式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故作轻松地摆摆手。
「小逸,难道你真以为我喜欢学长?不、你误会了啦!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这个姐姐,但是我跟他不可能的,而且……」说到一半,她却在看见他的表情後噤了声。
「这麽久了……你还感觉不到吗?」
她愣住,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麽,最後却垂下眼睫,什麽也没有说。
莫君逸微微垂首,轻扯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淡的弧度,墨黑的眸光中隐隐闪动苦涩的笑意,明明是在笑着,却莫名令人感到悲伤。
彷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低语,他喃喃地道:
「事到如今,我还指望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