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两人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莫君逸在念书,而郭幸容捧着笔电目不转睛地盯着萤幕。大雨早已停止,但是她看得太专心,所以根本没有发现,而他当然也不会去提醒她这件事。
郭幸容正在看他在网路上连载的推理小说。
虽说他已经连载好一阵子了,她也知道这件事,但是碍於实习太过忙碌,平时根本没有时间能够好好阅读。於是她藉此机会,从头再仔细地观看一遍,还能偶尔拜托他稍微剧透一下。
不过他不会理会她的要求就是了。
「小逸。」她突然出声。
「嗯?」他专注地盯着手中厚重的书本。
「你怎麽不去中文系啊?」写作的人不是通常都念中文系吗?
「我比较喜欢历史。」他不假思索地道。
「唔……那读历史将来能干嘛?」她又继续问,嗓音有些懒洋洋的。
这大概是就读冷门科系的学生最常被问到的问题了,虽然这个问题很现实,但也很实际,的确出路狭隘、毫无钱途的科系对未来的工作没什麽帮助,身边不少同学都已在准备国考或是另寻出路。
「不能干嘛。」他顿了一下,缓缓地道:「但是历史并不仅仅是死背硬记那麽简单,那是学习对事物蒐集资料、整理、分析、判断的能力,依据前人的经验来发展出更好的方法,加上训练我们客观陈述的语文……」
才说到一半却听见身旁传来微微鼾声,便噤了声。
莫君逸侧过头,果然看见郭幸容正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仰头大睡,大概是最近实在累坏了,所以她睡得很沉。
他只是平静地将搁在她腿上的笔电轻轻拿走并阖上,从房间里拿出一条薄凉被盖在她身上,又继续安静地坐在一旁读书。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偶尔翻阅纸张的声响,还有她规律的呼吸声。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倚着沙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方才那条凉被,而郭幸容已不见踪影。
他垂下眼睫,内心空荡荡的。
「离开也不说一声……」明明来的时候这麽吵。他喃喃自语着。
倏地,厕所传来冲水的声响,他错愕地抬首,接着就看见郭幸容从厕所走出来,滴着水珠的双手随意地抹在衣服下摆。
「啊,小逸,你醒了?」她绽开笑颜。
莫君逸怔怔地盯住她,原来她还在。
「你饿了吧?我去热东西给你吃喔。」她说完便打开冰箱门,将早上没吃完的早餐拿出,再放进微波炉加热。
两人简单地用完餐後,便又回复到方才的状况,他读书、她捧着笔电看小说。
虽然彼此都在做各自的事,却有一种温馨的氛围。
明明今日过得比平时悠闲,但是他却感觉时间异常的快速。书也没看到几页,一天的时光却已过了大半。
就算再怎麽不愿意,那一刻终究还是会到来。
「小逸,我该回去了。」她轻声提醒。
他抬眸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缓缓起身走进房间,出来後手中拿着一件外套以及她家的备用钥匙。
「我送你。」将外套塞到她怀里,淡淡地道:「天凉了,穿上。」
「喔……谢谢。」她呆愣地接下。
傍晚时分,两人一同走去公车站牌的路上,一高一低地并肩走着,夕阳的余晖照映在她清秀的侧脸,泛着橘红色的光晕。
郭幸容将过长的衣袖卷起,穿着那件明显不合身的外套看起来有些笨拙。
他们聊着生活近况,聊着琐碎的小事,其实大部分都是她在说,而莫君逸静静地聆听,偶尔会露出浅浅的笑容。
在距离公车站牌大约十余公尺之际,前方突然出现一只白色的玛尔济斯犬跑过来停在他们面前,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盯着她。
「好可爱啊!」她绽开笑容,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牠。
牠也温顺地蹭着她的手心,一副可爱乖巧的模样。
「小家伙,你也喜欢我吗?」见牠对她的触摸没有排斥,她笑得更灿烂。
莫君逸站在一旁只是睇着小狗颈上的项圈,加上牠的毛发蓬松又乾净,估计是别人家的宠物,也许是不小心走失了。视线缓缓移到正对着狗傻笑自言自语的她,以她这爱管闲事的个性,一定会嚷嚷着要替牠找主人。
果然,下一秒就见她抬起头。
「小逸,我觉得这小狗应该是走失了,我们帮牠找主人好不好?」她露出跟那只玛尔济斯犬一样讨人怜爱的眼神,还眨了两下眼。
他烦躁地移开视线。这情况他还能说不吗?明明公车站牌就在前方了,却得停在这里。
「送去派出所吧。」他无奈地道。
没想到她却摇头,爱护的将小狗抱在怀里。
「也许牠的主人正着急找牠呢,我们先在附近晃一晃嘛?」
「……随便你。」他也懒得跟她争了,反正最後输的一定是他。
她这随心所欲的个性,根本是被他宠出来的,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过了良久,郭幸容已经抱着那只小狗在附近的小区晃了好几圈,也询问过路人、附近店家,眼看天都黑了,就是没见着牠的主人。
莫君逸默默跟在她後头,注意到她愈放愈缓的步伐,明明已经累得几乎走不动,她却还是吭都不吭一声。
他不懂她为什麽要为了一只偶然相遇的小狗这麽努力,大可交给派出所的员警处理,其实可以不用绕这麽多弯路的,她偏偏要找苦受。终於按捺不住,踏步走向前挡在她的前方。
只见她疑惑地抬起头,额际缓缓流下一滴汗珠。
「天晚了。」他伸出指尖温柔地替她拭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失望地低下头看着在怀中睡得沉稳的小家伙。
「哎呀!宝贝!」
忽地,一名浑身贵气的妇人焦急地朝她跑来,粗鲁地一把将她怀中的小狗抢过,手腕上的金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呆愣地瞅住眼前的贵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宝贝,终於找到你了!」妇人怜惜地看向怀中的宠物,随即怒目横眉地瞪向她:「原来是你偷了我家的宝贝啊?」
她愣了愣,怎麽也没想到突然就被冠上了偷窃的罪名。
「我、我没有……」
「怎麽没有?我都亲眼看见了!」妇人尖声大骂。
「不是,我是在帮牠找主人。」她弱弱的反驳。
「你竟然还敢狡辩?」妇人更生气,猛地抬起手掌,眼看就要狠狠地落在她那白皙粉嫩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