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竞伦,我们去画像吧。」
我不太想让今天的冒险在榕堤画下句点,太多的遗憾和莫可奈何缭绕心头,导致之前吃下的美食全都变得无味,这样实在太糟糕了。
对於我的建议,石竞伦显然很不乐意,於是我苦苦哀求,只差没在地上打滚了,无可奈何之下,他总算肯陪我去了。
我随意挑了个看得顺眼的棚子就闯了进去,大声喊:「您好,我要画像!」
「好咧!」老板转身过来,我们不约而同地露出吃惊表情。
我吃惊的原因是因为,老板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帅很多。
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五官深邃,有点像是原住民,身材十分魁梧,以至於在棚子内还得驼背。
而他吃惊的原因,则是——
「你们是兴中的啊?」
「是啊是啊!大叔您真是慧眼识英雄!」
「犬子也是兴中的,不过他已经毕业了。」
「真巧欸大叔,看在我们相逢有缘的份上——」
「我会把姑娘的倾世美貌毫无遗漏的展现在画纸上的。」大叔狡黠一笑,不给我任何折扣,同时也把歪脑筋动到石竞伦身上:「这位小哥要不要也……」
「我不要。」大叔立刻遭到报应,被石竞伦无情拒绝,也让我暗自窃笑。
「那还真可惜呢……」大叔嘟囔着,随即快速转换心情,笑容温和的拾起画笔:「姑娘不用特意维持姿势,放轻松就好。」
噢,这句话听来真是太悦耳了,我还在想我要怎麽维持同一个姿势超过一分钟呢!
得到大叔的特赦令,我索性放纵自我,晃着脑袋到处瞧瞧,不忍说,艺术家的工作空间实在是……乱中有序?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会觉得杂物怎麽那麽多,尤其是纸张,一卷一卷的堆积,好似要把人给掩没了,可看久了就会发现,其实也没那麽夸张,至少纸张不会乱飞,甚至达到一种装饰的作用……其中应该也存在着某种收纳逻辑吧?希望是有的。
「欸,大叔,您还有卖明信片啊?」
绘有河岸风光的明信片用木夹以麻绳串起,悬挂在帐篷的支架上,每一张上头的图案都不太一样,显然都是独一无二的。
「每天待在这儿,闲来无事就画了风景,也不算是要卖钱,送给有注意到的人罗!」
的确,这样挂在支架上,还以为是装饰品呢!谁会想到那是顾客可以索取的?
「别说大叔小气,送你们一人一张,写完可以投进箱子里,大叔我隔天早上会送去邮局寄。」
「欸嘿,我就知道您人帅心善!」我朝大叔比了个大大的赞,接着便转头招呼石竞伦。
「欸欸,石竞伦,我们写给对方好不好?」
石竞伦没说什麽,果断从桌上的笔筒抽走一枝原子笔,随意挑张明信片让我把地址填上後,就自个儿窝到墙角写字了,神秘兮兮的模样显然是不想让我偷看。
我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大叔头顶上方挂着的那张最好看,便迅速的跳起,伸手一挑,就把明信片夹在双指之间抽了下来,然後开始提笔想着该写下什麽字:
安安石竞伦,谢谢你带我来淡水玩,虽然你对我百般嫌弃,但是——
「姑娘啊……」
「嗯?」大叔唯唯诺诺的嗓音飘进耳里,我没空理他,只应了一声。
「虽然我说随兴就好……但是低头写字,大叔我可没办法画出你可爱的脸蛋啊。」
呃?
「喔喔喔抱歉抱歉!」我立刻把笔丢了正襟危坐,都是因为明信片的关系,让我忘记现在还在给大叔画像呢!
此时,一只手猛地伸了过来,在我意识过来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明信片丢进箱子里。
「你怎麽写这麽快?」
「我不像你话多。」石竞伦鄙视的眼神再现,不等我发作,他迳自走出了大叔的帐篷。
「这小哥挺酷的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怕大叔说出什麽让我吐血的言论,我赶紧截断他的话,同时用双臂在胸口比了个大叉叉。
「哈哈,看得出来!」大叔笑得开怀,但很显然,我猜错了他所要讲的话。
「那大叔你刚刚想讲什麽?」
「能和这小哥成为朋友,姑娘真是厉害。」
朋友……
「我和他……是朋友吗?」
虽然曾答应房学长要和石竞伦成为真正的朋友,但说起来容易,执行却很困难,说到底,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很了解石竞伦到底在想些什麽,虽然他就在我眼前,我们一起冒险了一天,但总感觉有层隐形障蔽横在我们之间,纵使身在同一次元,却无法轻易突破。
然而在大叔眼中,我跟他,就像是朋友?
「『请你和我做朋友』这种可爱的邀约,宛如黄口小儿之间的玩笑话,在大叔看来,所谓的朋友,不需要天天挂在嘴边强调,而是用行动证明。」大叔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格外温柔,明明我只是个萍水相逢的客人,他却愿意以一个过来人的身分提点我,且语气不像其他长辈一般咄咄逼人,彷佛只是纯粹的闲话家常。
「大叔……」我想感谢他,可又觉得表现得太感性不符大叔的风格,到了嘴边的话应是变了调:「你有朋友吗?」
「姑娘这话也太失礼了吧?身在江湖,没有朋友早就饿死了!」大叔接近哀号的抱怨及表情太过滑稽,惹得我哈哈大笑。
「说的也是,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