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我难得起了大早精心打扮,吃完早餐後就坐在客厅等着男神来敲门,而咱家两老的心情也颇好,还临时起意去北投泡温泉。
看着父母兴奋地打包行李,雀跃笑容堪比去远足的小学生,原本晴朗的好心情忽然飘来了朵乌云。
「欸,你们就这样把一个花样年华美少女留在家,跟血气方刚的男大生独处啊?」虽然心中有所期待,但平平都是人,假日大人可以悠闲出游,小孩子却得待在家读书,多少还是有那麽点不平衡。
妈一边补妆、一边以平静语调说出令我差点吐血的话:「妈妈我太了解我女儿的行情了,放了一百二十万颗心唷。」
「你可要有礼貌,别吓到人家老实人。」爸即使在清点物品也不忘给我一枪,胳膊往外弯得都收不回来了,这语气活像是我会把人家吃得连骨头都不吐似的。
好吧,我猜我可能不是我爸妈亲生的,亏我还是独生女,却一点都不受宠,成天被父母唾弃到马里亚纳海沟了。
就在我黯然神伤之际,一串啁啾传入耳里,是家里的门铃响了。
「快、去开门。」妈向我挥挥手,事实上她不用这麽做,我早已跳起直奔玄关,然後在大门前紧急煞车,开始整整头发、拉拉领子,力求塑造完美的第一印象,然後边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边转动门把……
高大身影遮去屋外的明媚阳光,视线先是对上他的胸口,虽然衣着不算贴身,但凭我锐利的眼光仍是能看出里头也是挺有料的,顺着胸口一路攀升,映入眼帘的是那若隐若现的漂亮锁骨与颈项,接着是削刃般的下巴和美好唇形,最後,落在那双有着漂亮下眼睫毛的细长眼睛上。
咚!好像有什麽东西被箭射中了,我猜那可能是我的心。
他动抽了嘴角:「看什麽?」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多麽富有磁性的重低音啊!
不只是脸和气质、就连声音也完完全全是我的菜!真不愧是我妈,业务员的眼光果然辣、狠、准,挑菜也能挑到极品花椰菜!
心中小鹿彷佛喝了蛮牛正欢腾地到处乱撞,导致我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呃……那个、这个——」
「唉呀,老师你来啦!」
啧,程咬金杀出来了。
「不好意思正准备出门,家里有点乱。」妈笑容满面的道,硕大屁股就把纤细柔弱的我撞到一边了,而从这个角度我发现……老师的侧脸也是充满知性的禁慾美啊!
「我不介意。」他轻道,即使面对金主仍是一点笑容都没有,但热脸贴冷屁股是业务的专长,我妈一点都不介意。
「来,我带你去书房。」
他迈开步伐跟在我妈後头,举手投足都充满架势,饶是身为业务女王的母上大人都相形失色,让我忍不住开始幻想和这个人一起走在路上的画面,铁定威风凛凛!
太帅了,真是理想中的理想!
「小荷、小荷!」
肩膀猛地被重拍一下,我错愕地回头,看见爸福态的脸庞,忍住了叹息的冲动。
想当年我爸也是英俊潇洒的有为青年一枚,只能说,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
「你还愣在这里干嘛?去拿书啊。」爸催促,我这才想起男神来我家的目的。
「喔、喔喔!」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书」这个字还能让我这麽雀跃,我以最快的速度奔回房间,一打开门就望见我的小绿间高挂墙上,正对我露出浅浅微笑。
看,就连小绿间都对我表示祝福了,他一定是了解我们之间永隔着难以突破的次元障壁,所以就派了自己在三次元的分身给我,真不愧是我的小绿间,太贴心了!
我回以灿烂笑容,拾起数学讲义和铅笔盒便步出房间,离开时不忘关上门,将我的二次元男神们全留在房里休息。
「一次上课的时间是三小时,含两次各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共两千元,星期六为数学、星期天为英文,可依照学生的实际学习情况与学校教授进度作调整,有什麽需要调整的地方吗?」一走进老爸慷慨出借的书房,就见老师正与母亲大人谈话,书桌上摆了个大大的长形时钟,不像是我们家会有的东西,它分成两块,左边是有着长短针的传统时钟,右边则是电子码表,停留在「三」的数字不动。
「没有,您的规画非常好。」妈打了个响指,整个人都飘飘然的:「老师,我的傻女儿就交给你了,要骂要罚都随便,只要留条命就好了。」
闻言,我忍不住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母亲的腰际,小声抱怨:「欸妈,你好歹也留点面子给我嘛……」
「反正几秒钟之後就要破灭了,干嘛欺骗人家感情呢?」她答得毫不留情,害我差点要哭了。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当然!」见老师冷着脸催促,妈也乐得赶紧去享受:「那我跟你爸就先走啦,要乖喔。」
「掰掰,慢走喔……」
来不及十八相送,家里那台乌贼车的灰烟已拖出了条长长的尾巴,转眼间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算了,父母的快乐就是小孩的幸福,不是吗?反正我也有个帅家教陪我念书,也还算他们有良心。
想通後我了然的离开窗台,一转身便望见老师已经坐在书桌边了,用手托着下颚,似乎在沉思。
奇怪,在他视线范围内明明就只有老爸放在桌上的全家福啊,到底有什麽稀奇的,需要看得这麽认真?
还没厘清疑点,他忽然朝我射来一记凌厉的眼刀,接着挪挪下巴,指示那张他身旁的椅子,聪明的我立刻会意过来,行动敏捷的滑进座位。
他抬手压下时钟上的钮,电子时钟开始慢慢倒数,等到它归零时就象徵着今天的课程结束了。
还真是「分秒必争」啊……不过这也没什麽好不能理解的,换作是我妈铁定也会带计时器,而且还会从踏进家门的那刻就开始倒数,按照她的说法,超级业务员都是一刻千金的。
「老师,我是元幼荷,你叫什麽名字啊?」趁着他在翻阅讲义时,我赶紧抓住时间培养感情。
然而,如果心房这麽容易攻陷,那些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们都能少流点泪了。
「跟课程无关的事别问。」他立刻打枪我,语气冷硬得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冷冻鱼:「上次段考你没有及格,但接下来的课程内容和前面有关,所以我们先从复习开始。」
不过,如果被打枪一次就放弃,怎麽能成为女主角!
「等、等等!」我双手按在书本上,阻止他进入主题,这就听见啪嚓的理智线断裂声。
「有什麽问题吗?」重低音化作闪电打在我头上,电流在体内流窜,五脏六腑一阵酥麻令我不禁打起哆嗦。
很好,我踩到地雷了。
「那个……」我怯怯地仰首,才刚瞥见那垮下的嘴角便俗辣低头。
可怕,感觉杀气都传到这边了,真不愧是三次元的高冷帅哥,杀伤力十足啊!
我不敢看他,却仍是管不住那张嘴,硬着头皮做最後挣扎:「老师你……难道都不好奇一些关於我的事吗?」
「元幼荷,目前就读兴中一年级,第一次段考各科成绩为:数学四十八分、英文六十分、国文八十六分、生物七十七分、化学七十二分、历史八十二分、地理八十分、公民八十七分。」背诵完我羞耻的成绩後,他冷哼一声,傲气十足:「我知道这些就够了。」
「可是——」
「时间就是金钱。」他用自动铅笔的顶端抵着我的额头,字字句句都像是锋利刀刃:「基於职业道德,在规定时间内把知识完整的教授给你是我的职责,如果你想继续浪费时间,我只为你父母的投资感到可惜。」
低沉声线混杂着浓浓的怒意,饶是神经粗脸皮厚的我也不敢再放肆,立刻正襟危坐,十足的乖宝宝模样,坐等他的谆谆教诲。
第一眼见到他,我完全是被他的外表和气质迷得晕头转向,可现下真正开始独处,经过刚才那番交谈,我突然感到害怕。
这个人,是很可怕的。弱小动物的直觉告诉我,他不好惹,可能比我们家女王大人的等级还高,是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魔王大人!
然而,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这充满全身的战栗渐渐从恐惧转化为兴奋的颤抖,好像有某个开关被打开了,心底更响起一道声音。
如果能攻略他的话、如果他能像海报中的小绿间对我露出微笑的话……就算活在地狱里又何妨?
我佯装专心的听课,时不时点点头附和,一双眼却不安分的从书本不着痕迹的上移到他的脸上,悄悄将老师认真专注的帅气脸庞牢牢印在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