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卉的时间是在夜晚,事实上劫很怀疑阿卡莉要怎麽与他会面,即使过了两年也依旧没有改变不常出门的事实,暗影之拳与阿卡莉有个相符的气质以及相貌,但不同於阿卡莉的是,暗影之拳显得不易亲近,就只是遵守着「均衡」的一切。
劫按造阿卡莉所说的,在他的住所门前等待就可以了。
基本上劫的师傅,也就是劫的养父,并不会在乎劫去了哪里,因此可以自由自在地进出不是问题,在爱欧尼亚的村中能够沾到劫的一根寒毛也不简单的事。
明明已经入夏了,气候还是很难捉摸,白天时的微风吹起来凉凉的带点寒意罢了,傍晚刚入夜的微风已经有些刺骨,站在门前有段时间了,阿卡莉依然没有出现,当劫这麽想的同时,注意到眼前有人影因而抬头——
「呃、」
那个人影就是阿卡莉,但是阿卡莉的脸已经贴近的不能再近了,劫因而反射性的倒退几步,也注意到阿卡莉不同於平常的穿着,嫣红色占领了大多数的视野,日式风格的衣袍勾勒出轻盈的感受,偏向於传统和服的概念吧,穿在阿卡莉身上虽然还是不是非常成熟,却别有一股姿态。
「劫在发呆。」
这句话是肯定句,阿卡莉刚才在劫的面前挥阿挥手的,一直到靠近劫的眼前才被发现,或许是平常隐匿形迹的功夫做太好,连没有刻意隐藏自己都会忽略,劫望着阿卡莉,先是错愕,而後视线停留在衣袍上。
「衣服?」
劫相当的引起疑惑,阿卡莉怎麽看都不是有时间买衣服的人。
「母亲给的,」阿卡莉注意到劫的眼神,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很奇怪?」
「不,没什麽。」
劫一口否认,从他的嘴里也说不出什麽赞美的话,这样反而会显得特别尴尬吧,在没几句谈话之中,阿卡莉表示差不多了,劫这才想起花卉的事情。
阿卡莉不管是平日也好,战斗时也好,「光明」让人离不开目光,纯净且不刺眼的光芒一直持续闪烁着,待在「光明」的身边感到温暖,感觉永远不会有黑夜的来临一般……同时也让人想保护这道曙光。
阿卡莉对劫来说就是宛如奇蹟的孩子。
失神途中,已经差不多进入花卉的街区,街道比一般来的还热闹,灯火通明的暖色光线恍若感染空气,让气氛也跟着活络,身旁比自己矮小的阿卡莉张望着周遭的事物,时间宛如又回到两年前的那个冬天。
当初也是这样,时间飘散,现今也是这样,很想拉近的距离却不是想像中的近,明明就在身边,为什麽感觉那麽的遥不可及。
花卉的街区跟一般街区比较不同的大概就是满天满地的花吧,到底是来看花还是来逛摊贩,硬要说的大概是两样都有,摊贩比平常多出好几倍,却不失去整齐的规矩排在路旁两侧,村民来来往往经过,或许是因为没有待过人如此多的地方,阿卡莉显得比平常兴奋的多。
说是兴奋,其实也没有多兴奋吧。
「劫,」阿卡莉停下脚步,眼神紧盯着一个摊位不放,「那是什麽?」
第一次看见阿卡莉这种反应,劫也跟着停下脚步,顺着阿卡莉的眼神望过去,是捞金鱼的摊子……
……为什麽会有这种摊贩在这里。
这里大多都是卖些食物,很难得会有这种摊位出现,劫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在开始思考要怎麽回答的时候,阿卡莉却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站在摊位前面与摊位主说话。
在劫默默走过去的时候,摊位主已经向阿卡莉递网子了。
……阿卡莉有钱吗,这是个很实际的问题,阿卡莉蹲下身子望着盆子里头的金鱼,在看看她手上的纸网子,通常这种网子很容易就会破,劫站在阿卡莉身旁看着。
阿卡莉似乎犹豫了会,把网子伸入水面下,金鱼一哄而散,阿卡莉的反应能力无法与常人批敌,马上反应过来往旁快速捞起了五条金鱼,但伸出水面的那刻,渔网破了,似乎是手劲太大的关系。
阿卡莉望着破掉的网子,虽然没有做出表情变化,但眼神里面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失望,劫在一旁看着,看来阿卡莉的心思还是跟同年纪的女孩子一样,或许这样很好吧。
一次有三个网子,摊位主把第二支网子递到阿卡莉的手上,劫也跟着蹲下身,伸出手示意要跟阿卡莉借网子。
阿卡莉默默把网子递给劫,刚才一不小心就直接过来了,不知道劫是否觉得困扰,对方在她的身边,又有一种独特的味道飘散而来,一直以来觉得劫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但现在注意力完全就在网子上面。
劫缓缓的把网子斜角度切入水之中,往旁平移了会,鱼群大多没有被惊扰,此时看准时机往鱼群的下方移动,再缓缓地往上浮起……
浮出水面的那刻鱼尾甩动的水花打出来,劫没有把金鱼丢进另一个脸盆的意思,手腕一转把鱼群放回水中,如果没有必要,真的不想把生命这种东西玩弄再鼓掌之间。
再把鱼群放回水面之下後,网子也跟着被鱼群钻破,只好再跟摊位主拿取第三支网子,这回当然是给阿卡莉自己试试看了。
一直十分优秀的阿卡莉,原来也有笨拙的一面,即使知情人是不完美的,劫却打从心底感到心悸。
成为暮光之眼的学习之路上,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情绪控管,不偏不倚地进行裁决,把感情铲除对现在的劫来说,或许是必要的,相较於他,慎几乎把什麽都放弃了,那他为什麽依然做不到呢?
「阿……」
阿卡莉看着网子破掉,不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呜,在学着劫的动作捞起一群鱼群後,正好破掉的网子把鱼群又放回水中,摊位主似乎捏把冷汗,忽然迎面而来的两个年轻人差点把摊位里的鱼群全部捞走,没有鱼了要怎麽做生意也是个问题。听到阿卡莉的低呜,劫这才从失神中回神过来,阿卡莉站起身後把破掉的网子递回去给摊位主,顺口道谢。
摊位主不知怎麽的,或许是被阿卡莉过於平淡的气质吓到也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而後表示不收钱也没关系,就挥挥手让阿卡莉离开了,赦免的原因依然不明。
不知不觉人潮开始变多,比起方才少了些悠闲感,再次与阿卡莉并肩走在街区上,时不时瞥瞥阿卡莉的眼神,默默注意着她的一切,仅仅是如此却觉得,时间能够停在此时此刻就够了,劫也彻底的明白,铲除感情,就必须连对着阿卡莉的眷恋也一并抹杀,阿卡莉的瞳孔清脆的反照出暖色灯光。
要把感情撤除,对现在的劫来说,太困难了。或者是说,他舍不得。
注意到阿卡莉落後许多,劫因而又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看阿卡莉是否出了状况,回过头去只看见阿卡莉把熟悉的面罩戴上了。
「难以呼吸。」
阿卡莉简单的做表示,大概就是不适应这麽多人的气流吧,毕竟阿卡莉平常顶多与劫与她的母亲相处,人多的地方第一次待,如果说严格一点,两年前把阿卡莉带到街区,也算是第二次吧。
阿卡莉又失了神似的直直注视着路旁,劫差点认为又是另一摊的捞金鱼,直到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觉那是一间古老的寺庙,散发着诡谲的气息,存在感却异常的低落,走过的人群几乎没有人发现,阿卡莉也是意外中看见的,寺庙中没有灯火,但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影走过,阿卡莉的心中十分清楚,那间寺庙的用处。
「呜、」
一个不注意阿卡莉娇小的身影就被人群推撞而差点跌倒,劫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有伸出手扶住对方,等到抬头时已经没看见嫌疑人物了,看来阿卡莉虽然平日习武,体型还是小孩子,很容易被撞倒也很正常。
「没事?」
「没事,谢谢。」
阿卡莉本能性的谴责自己的愚蠢,看着一间寺庙看到失神也挺厉害的,劫方才为了防止她跌倒,触碰到她的腰部,肌肤却宛如比平常敏感般的寒毛直竖,不能说是讨厌,而是揪心的紧张。也许是人潮太多让她感觉有些奇怪。
劫似乎很担心似的,眼神透露出一点说不出的不安。
「回去吧?」
劫提出建议,对阿卡莉来说离开这里是最好的,人群对她来说太过勉强,劫也想着该不会是她瞒着她的母亲偷溜出来,被发现的话後果不知道会如何。
「好吧……」
阿卡莉别过眼神,一方面是因为劫的眼神让她感到心跳,一方面是为了掩盖失望的眼神,不想替人制造太多麻烦,然而在她准备跟着劫再次回到人群之中时,指尖传来劫掌心的温度,像是害怕把她捏碎似的,力道很轻。
「这样……不会走散。」
劫表达片面之词,阿卡莉与劫相处了这麽久,多少也能分辨对方的意思,总之就是防止走失才会这麽做的,阿卡莉的心脏跳动异常,在纷扰的人群中,她觉得心跳声宛如会被听见般的老大,与劫穿过一些人群後拥有比较多空间,因此可以并肩走着,她选择反握回去,却下意识的握紧。
「光明」很耀眼,但「光明」却很孤单,连母亲的手都没有牵过,只有母亲在嘉许她时会用温暖的掌心轻抚她的头顶,一直是为了那份温柔而生的,一直支撑着强硬训练一直到现在依然活着,面对劫的温柔……
「阿卡莉?」
劫停顿下来,错愕的看着她,她才回神发现眼眶发出炙热的温度。
面对劫的温柔……豁然崩溃。
劫不知所措的松开阿卡莉的手,却被对方紧紧的握住,阿卡莉垂下头忍不住的哭意直直涌来,还没有安慰过别人的劫束手无策,只好拍拍阿卡莉的头,想办法让人感觉的到安心。
阿卡莉也明白别带给别人困扰,泪水却宛如洪水,好久没有泄愤过的一次漏出,用衣襟擦着眼泪,哭泣的哽咽声停不下来,劫在百般无奈之下,只好试着把人轻轻抱着。
到底该如何安慰人也说不上话,又不知道阿卡莉为什麽忽然如此,缄默的理由有一部份是因为哑口无言,而不是谨言慎行防止人又哭起来。
「对不起、」
阿卡莉表示自己的歉意,抹去脸颊的泪水,注意到被劫抱着的时候心态复杂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一下子就好。」
劫无法克制自己想保护阿卡莉的冲动,低声的请求着拥抱的权力,一直都是如此,生活从她的出现开始就没有停止过绕着她旋转,表面看来是为了暮光之眼,但连感情都铲除不了的劫,凭着什麽与慎竞争,很明显的,劫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只要能待在阿卡莉身边保护也好战斗也好,不想放弃对她的情感,怎麽样也好,希望在未来阿卡莉成为「暗影之拳」时,站在她身边并肩作战的夥伴,能够是他,是劫,是「暮光之眼」。
但一切都只是但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