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思考同时,一道刺眼的灯光模糊了我的视线,随後「砰」一声巨响,之後我便瞬间失去意识......
等到我回神时,自己正倒在路旁,前所未有的爆痛正无情的窜流在每条脑神经。小花焦急地蹲在我身边,一位大婶站在我们前方,手叉在腰间,另一只手指着一个阿伯,凶巴巴的说:
「夭寿喔!你喝酒是在当喝水,不顾自己也要顾别人性命啊!」
小花急促地说:「老师,你发生车祸。我已经打手机给妈妈了,她很快就会来了。」
接下来,在意识蒙胧中,钟太太开车载我去医院,所幸因为裹着厚厚的衣服,没有外伤。医生开了药,并叮咛我注意三天内若有呕吐症状,要回来看诊,不可忽略脑震荡的危险性。
等钟太太载我回来,那群人听到我发生车祸的过程都哭笑不得。彦廷扶着我回房间,看我躺在床上才安心离。阿东随後来房里,说要买盐酥回来安慰我受创的身心。
在旁的晋士则是脱下挎在头上的眼罩,对我说:
「我没什麽可以帮的上忙的。这个借你,它是针对用眼过度所设计的凉感眼罩,你躺下时戴着吧!应该会舒服点。」
他还亲手替我戴上。这傻小子有时会有出人意外的温暖举动,我也接受了,便安然在床上休息。
我睡了一会儿,被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吵醒。此刻我头很痛,便不去理会脚步声的来源。过了一、两分钟,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好像有人进来了。应该是阿东吧!
怪的是,阿东没叫我起来吃宵夜,这家伙又在玩什麽把戏?先不理会他。
又过了两、三分钟,我意识到明明有另一个人在我房里,但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我脱下眼罩,勉强撑起上半身,说:
「你在搞什麽鬼?想做什麽?」
我睁开双眼,站在眼前的人竟然是陈雨霏。
她看起来像是小动物被猛兽追在後面的惨白神情,几绺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双手摀着下巴,喘着气,睁大眼望着我。
「你怎麽会在这里?发生什麽事了吗?」我焦虑地问。
「你......还活着吗?」
我听了差一点要从床上掉下来。没见面几天,没想到这是重逢时的开场白。
「你这是哪门子的问候?还有,现在是晚上十点後,你突然冒出来,还是在一个男生的房间里,问这句话不是很怪吗?」我转为冷淡的语气说。
「可是......」明显听得出,她的声音压抑着某种激动的情绪,问:「上次我来你这里,毛衣留在你这里,我打电话给彦廷要他帮我跟你拿。彦廷却说,你发生车祸,所以我就来了......」
「彦廷有告诉你,撞我的车是一台脚踏车吗?」她听了摇摇头。
「可是......彦廷说你很严重,失去意识。刚刚我进房里,你也没发现,像死了一样躺着,动也不动.....」
「想必他在电话中也没清楚解释,我不是失去意识,而是因为撞到路上的消防栓而头很痛,因为人和脚踏车压在我身上,所以全身痛到起不来?」
彦廷故意隐瞒部分事实,藉机让陈雨霏上当,引了她来,替我制造重修於好的机会。
这家伙自我认识陈雨霏的第一天,始终没放弃当我们月老的机会。真不知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像虚脱似的,倏地滑坐在地,两手撑着。我很想起身,但腰痛随即侵袭我。陈雨霏见了,爬来我床边,接着用力的摇了我的手几下。
「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她说。
「别摇了!人没死也被你弄得快半死了!」我假装抱怨地说,然而她的手没有要放松的意思。我脸一转过去,她的头埋在两间中,肩膀微微抖动。
不会吧?她在哭吗?
陈雨霏真的在哭,一直持续着,没有打算要停的意思。听得出她抑制不嚎啕大哭的冲动,我瞬间意会,她此刻可能在想什麽。
「好了,别哭了。」我扬声说:「真的死了,我做的善事也不算少,应该可以去天堂吧!」
「天堂容不下你庞大的身躯啦!」她抬起头,我们眼神交会,虽然她的语气带着尖酸,但凝视我的眼神却是无尽的温柔。
「对了,我想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她疑惑的看着我,我接着说:「上次去山上,我所说的、我所做的都太过分了。没有人有权利,叫你忘掉心里重要的人。如果以後你想找人一起回忆白祈峰,可以找彦廷聊一聊,他是很好的听众。或者,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找我。」
陈雨霏不敢置信,接着,两道热泪,无声无息地从她脸庞滑落。
在这之後,便是紧锣密鼓的期末考。
我偶尔会传简讯给陈雨霏,要她好好吃、好好睡、好好准备考试。希望她别嫌我噜苏。阿东也被我逼着跟我挑灯夜读,这次因为他有心爱的辰云在身边,自然不像过去那样打混应付。
这个学期,很快就要画下句点。
学期结束,阿美姊的房客纷纷打包要回去过寒假。
我打了电话给妈,告诉她曹教授两天後,就要带我去欧洲。
在机场,旅客提着大包小包,在机场穿梭。我兴奋地拿着机票,这次研讨会有许多大师,真是令人期待。
曹教授过来,告诉我待会要进登机室了。
「教授,下学期您就在欧洲进修,不在学校开课,是吗?」
「是啊!」他笑咪咪的说:「这次大家报告都写得很精彩,我给的分数都很高,大家打开成绩单,应该都很开心。当然,你写的阅读心得也很精采。」
「不,要谢谢您愿意带我去欧洲。」
「对了,待会儿霏霏要来替我们送行。记得她来时,她问你什麽话,你有疑惑千万别问,一律说是就对了。」
「啊?」
我并没有告诉陈雨霏要去欧洲的事。
十多分钟後,纤瘦的陈雨霏便走入我们的视线中。她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勉强似的挤出一丝笑容。
她先和曹教授寒暄几句。随後,陈雨霏怯怯地走到我跟前。
「欧洲......应该会很冷。你保重。」
「如你说过,我身躯很庞大,比较不怕冷的。」我笑着说。奇怪了,为什麽她看我的眼神好像快哭出来了?
「你回来後,还会记得我吗?」
她问这句话好怪,但想到教授的吩咐,我歪着头,说:「嗯。」
「那......你可以联络我,让我知道你回来好吗?我和彦廷可以和你聚一聚。」
这句话就更怪了。
她从侧背包中拿出一叠有厚度的A4纸张,交给我,说:
「你在写我的观察报告时,我同时也写了我观察你的报告。你上飞机後,一定要看。没看的人是小狗喔......」她说完,赶紧拭去一抹泪水。
真是怪事,又不是生离死别。
「好。」我收下那叠纸,她看着我将纸收进随身的包包,放心的松了口气。
教授唤了我。我们和陈雨霏道别,便走向登机室。我回头,她站在原地,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我们。
陈雨霏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麽药?该不会是......新的寻找死神计画吧!
那叠A4的纸张,上面绘着浅色的樱花,还有淡淡香气。上面文字全部都是手写的。照笔迹看来,是她在不同时间完成。
我读着读着,记忆跟着跌入和她见面的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