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一早，霍毅诚开车进了学校。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太激动，今天他醒的早，到学校的时候走廊上冷冷清清，老师都还没到齐。
进了办公室，却看见了自己後桌的叶咏芝，站着在收拾东西。
听见脚步声，叶咏芝抬起头，对上霍毅诚的眼，震惊。
两人一时无话。
其实霍毅诚并不想跟叶咏芝搞的这麽僵，现在看小姑娘居然在收拾桌上的东西，顿时懵了。
「你为什麽在收东西？」霍毅诚问。
叶咏芝也回过神，淡然开口：「我申请调职，调去B市。」
霍毅诚皱眉，最後说：「你其实不必这样。」
她噗哧的笑了出来，歪着头说道：「霍毅诚，你当我真能心平气和地跟你当同事啊？」
他歛眉不语。
「我也不是喜欢遮掩的人，坦白说了，喜欢你却不能得到你很难受。」叶咏芝边收东西边说。「但我更不是会横刀夺爱的那种人，既然无法拥有你，我干什麽在这里痛苦，当然拍拍屁股，有多远滚多远瞜。」
霍毅诚笑了出来，昔日的叶咏芝彷佛回来了，他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放下包包，开口：「你值得更好的幸福。」
叶咏芝收东西的手一顿，半晌苦笑着说：「有想过会听到这种话，真没料到现场听还挺难过的。」
「你这口气听起来挺像对爱情绝望？」霍毅诚双手抱胸，眯起眼。
「搞不好哦。」叶咏芝抬头瞄了他一眼。
「你才几岁就对爱情绝望啊。」霍毅诚说。「你那麽年轻，一定会遇到很多优秀的人追你。」
可惜，我要的，却不是追我的。叶咏芝在心里想，然後一把抱起纸箱，对着霍毅诚说：「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吧，现在就算成功了也不要告诉我，隔几年直接红色炸弹丢过来就行，至少让我缓缓。」
「还是要等孩子满月再通知你？」霍毅诚逗她。
「你真的混蛋够狠，掐准我的伤口猛刺啊？」叶咏芝瞪过去，然後突然正色，认真的开口说：「我为我之前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
霍毅诚也站直，没说话。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想要甚麽就会努力争取。」叶咏芝淡笑。「我以为对你我也可以努力争取就得到，但我一次次的接近，我才发现…」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的笑着说：「原来喜欢你的方式，就是祝福你，霍毅诚，你必须要幸福。」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站直，向她行了个军礼。
叶咏芝温婉的笑，说了声再见，然後离开，和他擦肩而过。
步出川堂，她抬起头看着天空，心里史无前例的酸涩，却也史无前例的放松释然。
是了吧，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笑着继续走下去。
她坐进车里，前头司机发动引擎，轰轰声响，一台黑色的轿车混进车流，扬长而去。
另外一头，颜茗到了公司，叶黛已经把资料都准备好开始校对，她接过，细细的看了起来。
「我们要谈的是一家公司。」叶黛说道。「尽管不是赫赫有名的企业，但这家公司确实是值得我们考虑来往，光看这几年就知道，营收年增率都能稳定大於零。」
沈晴萱点点头。
颜茗看着资料，问道：「这是家电子商务的公司，我们是要往电商发展？」
「我们目前是包揽上游的石化工业以及中游的织品分类制造。但只做材料供应太狭小了，尽管我们和EB签了约，有相当良好的商业来往，但A市织品公司成立的意义不是为了制做布料以及布料的销售批发，而是从织品跨到成衣贩售。」
「这样EB不会提出抗议吗？」周琳皱眉。「我们这样是明摆着要和他竞争。」从中上游往下游移动，这一次必定惊动许多织品业界的公司。
「EB是老公司了，要是他不仅仅在下游辗压我们，更联合其他公司抵制我们中上游的产品，我们搞不好折了夫人又赔兵。」颜茗开口。
叶黛沉默几许，然後拿出EB公司的资料。
「这点我有想过，但是你们看，EB公司从刚成立到现在主攻的就是家居纺织布料，的确，如果我们确定和电商联手往下游发展，必然在原料这方面会和EB有所重叠，但是只要保证成品和他们二竿子打不着，那就不具有利益冲突了。」
「要是EB也决定要进攻服饰市场呢？」没有发言过的沈晴萱开口。「叶总裁，的确，你说的话也没错，但是未来有谁说的定？EB和我们都从商多年，谁不想拓展事业圈？」
一时之间都是沉默。
「至少我敢估计，五年内EB不会在织品、服饰界出手。」叶黛坚定的说。「看最近EB的资金流向，买下了几间专门经营房地产的公司，不难看出他们想跳出的是整个织品服饰界的框。」
沈晴萱沉默，突然开口：「我希望这件事情再议。」
「沈总，请不要被私情给左右。」叶黛突然沉声。
「叶总裁，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您。」
颜茗跟周琳都愣住，第一次她们看见沈晴萱跟叶黛之间的矛盾。
叶黛沉默一阵，最後敲了敲桌子说：「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沈总谈谈，下午开高层会议。」
颜茗和周琳走了出去，皆是沉默。
「颜茗，你说沈晴萱和叶黛是怎麽了？」周琳问。
「我有听说A市织品成立的重点其实不在於布料的制造以及批发，而是在於成衣的设计。」颜茗想起当年和叶、沈两人打拼天下时，一起谈论过的话。
「那当初为什麽选择从织品下手？」周琳不解。
「那时候太多织品公司转移到服饰商界，我们初出茅庐，没力气和那些企业争，於是沈总提出说先在织品立足，再转而进入服饰。」
「既然是沈总提的，现在要跨行，怎麽会反对了？」周琳皱眉。
颜茗没有回答，心沉了下去，和EB谈的那天周琳不在，不知道沈晴萱跟EB总裁霍锦冬的事情。
颜茗明白，沈晴萱不想和霍锦冬打上一场。
她是知道这种感受的，所以颜茗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自己公司的事情扯到颜卿的公司去，於公於私都会造成伤害。
坐立难安的来到下午，几个高层聚在一起，开了会议。
叶黛站在讲台上，发表了最新的动态：A市织品公司决定进军成衣界。
各个高层近来也都听说到了小道消息，现在被落实了，倒是没慌张，反而坚定了起来，各部门着手进行和那家电商公司的洽谈工作。
和电商洽谈的日期定在下个月三号，距离现在刚好一个月。
下班之後，颜茗打电话给颜卿。
「颜卿，我得投入一份商案了，就住回我之前的家。」肩膀夹着手机刷了识别证，走出公司。
果然，对面又传来喋喋不休的叮咛。
这颜卿，一脸与世无争、静默寡淡，但是只要是亲近他的人都明白他是个外表极为清冷，内心却温暖的人。
呃，微微的温暖。
正当颜茗挂完电话，神游之际，天空突然传来雷响，倾盆大雨直接落下。
这场雨来的措手不及，颜茗赶紧把手机收到包里，抓起西装外套遮住头准备往公车站奔过去。
突然间，一阵拉力，颜茗被往後扯去，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尖涌入了那清冷寡淡的烟味，颜茗心喜，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霍毅诚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她。
温暖袭上心头。
「怎麽没带伞？」霍毅诚皱眉，摸了摸颜茗身上，还好还没湿的太夸张。
「我没看天气预报。」颜茗嘿嘿的笑，然後埋头蹭了蹭霍毅诚。
「你这--」
「以後你当我的天气预报嘛。」
霍毅诚叹气，她一撒娇，他就没辙。
「好了，带你去吃饭。」霍毅诚搂住颜茗，转过身。
颜茗转身後看见眼前出现的人，呼吸以及全身的血液彷佛都凝固了。
清俊的样貌过了十多年依旧没变，多了成熟的味道，眼里从当初的刚毅，变成了历经世事的沧桑，给她的感受更加槌击心窝。
而不远处，撑着把黑色的伞，季阳沉默地看着颜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