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最後一个上课天,天灰灰暗暗的让木叶觉得舒服得不得了,所以他决定逃课。
由於接下来是复习周然後就是期终考试,老师已经都没怎麽管他们,只是如常地劝告他们好好准备考试,所以逃课外出好,又或是去体育馆伸展筋骨好,老师通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他们自由。
把制服藏在外套里头,基本上就没有人知道他是逃课的学生,木叶游游逛逛的在商店街玩了一下後,跟路上偶遇的音驹学生混在一起一小阵子,可是还是觉得太无聊就跟他们道别,然後去了连锁咖啡店喝着热饮和暖着身体。一脸无趣的搅拌着热饮,面对着落地玻璃窗的一面,看着街上的人休闲的来来往往,木叶的表情散漫得好像路上每个步速或快或慢的路人,都跟他一样休闲而且漫无目的。
而跟在木叶後头的鹫尾倒没有木叶那麽散漫,从来没试过逃学或是跟踪的人,就因为看到邻班的同学兼队友若无其事地会穿着外套走出教室,结果神差鬼使的跟着去了。鹫尾不知道为甚麽要跟踪木叶,可是他倒是知道如果被发现了就不止是尴尬那麽简单了。
初次的跟踪让鹫尾觉得肾上腺素的分泌快要破表了,剧烈的心跳从学校後门溜出去後就没平息过,鹫尾一路上跟着木叶走过商店街,看到的都只是寻常高中生的逃学路径与日常。躲在连锁咖啡店外的对面街角,鹫尾甚至幻想过木叶会察觉到他的存在,然後五秒之内冲到他面对质问为何踪迹他。
当然,木叶并没有察觉到鹫尾,只是在喝完热饮後也坐够了,仍然是漫无目的地走出连锁咖啡店,随手接过路边派发的宣传打火机。
就在这时候,木叶脸上浮现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冷冷淡淡的微笑着,看来平静却又非常脆弱。
木叶保持缓慢的步伐往人烟稀少处走去,边走边玩弄着火机,反覆把火点着又熄灭。鹫尾心里的不安慢慢开始扩张,曾经有一刻想过要冲上前把木叶手上的打火机抢去,可是直到跟到河边仍然甚麽都做不了。尾随着木叶来到河堤边上,如果木叶能够保持平常的警觉性,绝对会发现鹫尾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可是木叶并没有发现,除了手上的打火机外,木叶眼中甚麽都没有看到。
春天前夕的河边比想像中冷清,这种事鹫尾从来都不知道。
只有木叶一个人坐着的河边,比起原本空无一人的时候更加空旷清冷。鹫尾看着木叶毫不犹豫的动作,动作流畅得让鹫尾都觉得木叶已经重覆了过百次这个动作了。木叶让火一直燃点着,然後左手彷佛无感的覆盖上那跳跃着的灼热。
那一刻鹫尾忍不住紧握住自己的左手,彷佛灼痛经由木叶手上传到他那里,但是鹫尾知道那些都是幻觉,真正在痛的只有木叶一人。而让鹫尾真正心寒的是,木叶的表情看来一点也不痛,反而展露出恬淡的笑容,彷佛在品味着甚麽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
看着这样的木叶,鹫尾无法转身离开,但也无法跨步上前阻止,鹫尾从来没想过要面对这样的木叶,他也不想面对这样的木叶。
所以被发现以前,鹫尾狼狈的逃掉。
鹫尾始终无法了解木叶的心事,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在春高期间无意中看到留在木叶身上的痕迹,全是他自己造成的,所以一点都不可疑。
正好那天是最後一个上课天,所以隔天连晨练都终止了好让学生准备期终考试,至少在考试完结前都不用跟木叶见面,鹫尾有着充份的时间和理由去淡忘木叶身上,那些让他看到也觉得刺痛的痕迹。
对鹫尾来说,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噩梦罢。
如果鹫尾不去追究,那就只是一场梦罢。
伴随着头痛与眩晕感慢慢清醒过来,木叶看着房间异常的明亮可是脑内只却是空白一片。
放下的窗帘加上亮着的灯光让木叶不太能办别时间,木叶按着酸痛的眼睛四处摸索着,终於在床上某处找回电源一直关闭的手机,按下开关等待着慢慢开启的电子系统,木叶仍然无法找回一点点睡着前的记忆。眩晕的感觉让木叶拒绝爬起来拉开窗帘,轻微的反胃感让他恍神到生理时钟完全失效,脑内残留着一点点昨晚的梦,让木叶觉得掌心好像被火烧过一般的灼痛。当然木叶知道那只是错觉而已,毕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心掌去承受那极度的灼热後,留下的伤痛让他整整有一星期不能扣球。衡量过轻重以後,木叶再没有把主意放到掌心之上,反正能下手的地方还是有很多。
恍神到差点忘了要看时间,然而一看之下木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还有半小时就要上课的时间,晨练铁定就赶不上了、可是如果动作不快点,绝对会连第一节课也迟到。木叶以最快的速度翻身起床,却在侧身想要坐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失去平衡的倒在地上。并没有摔得很重,可是剧烈的晕眩感让木叶胃里不断的翻滚着,说不出有甚麽不妥,只是强烈的眩晕与呕吐感让木叶动弹不得。
抬手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湿冷感让他知道自己接近休克昏倒的边缘,他就知道别说第一节课了,大概今天连学校也别想回去。
感觉不到自己正在发热,可是身体状况似乎比发烧更难受,木叶依附着墙边艰难的走到楼下,请母亲替他打电话回学校请假。手边也按开了通讯群组交待了今天连放学後的练习都要缺席,就伏在饭桌旁边闭上眼,听着母亲焦急的为自己打点着。
趴在饭桌上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一阵子失去意识,仍然眩晕不止的木叶还想要继续休息的同时,却被已经准备好出门的母亲催促着说计程车已经到门口,让他快点去医院。叹一口气无可奈何,木叶也知道这种状况还是乖乖的走一趟比较好,更何况要跟母亲大人蒙混过去似乎是没甚麽可能。
在计程车上,没吃早餐的木叶拿着塑胶袋把胃里所余不多的残留物吐个一乾二净,到达医院前几乎把胃液吐得一滴都不剩了。
以为有甚麽严重的事情,可是医生温淡的说着只是感冒加上休息不足引起的中耳炎,所以让他有那麽严重的眩晕和呕吐。让木叶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连生病也是这种不温不淡的状况,但又把他折磨得不似人形,还真是贯彻始终他的风格。回去的路上又再吐了好几次,可是连胃液都吐光了後木叶只能乾呕着,狼狈的掩着口鼻抑制住强烈的呕吐反应,木叶还在想着到底有多久没试过把整条消化道清空得如此乾净。
折腾了一个上午终於能够躺平到床上休息,听到母亲在厨房忙碌的声音让木叶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而精神涣散,等到被轻轻唤醒来吃药的时候,木叶看着母亲所准备的是木鱼饭团,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踏实,彷佛能够在饭团上面看到赤苇那能够安稳人心的笑容。
也许是药物的影响,也有可能是生病的关系,木叶本来还想看背一下英文单字来消磨时间,却在一组还没记得进去以前,就已经失去知觉。
慢慢转醒过来,是因为周遭越来越明显的杂声,以及胸口和腹部被施加予的压力。才睁开眼就看到小见一比一原大的脸,在自己的眼睛正上方距离约半尺的位置。
「吓!」
「『吓!』甚麽?」
回复了知觉的木叶同时感到眩晕感减轻了一点,只是小见过度接近的脸还真把他吓得不轻,一瞬间眼前一黑的差点要昏厥过去。失神只是维持了半分钟,回过神来的时候,小见已经从他身上退开并且跟猿杙一起坐在他的床边。放慢速度的爬起来,同时审视着那群把自己房间人口密度大大提高的队友同学们。
小见虽然坐到床边,可是从状况来看,木叶非常确定他刚才是很不客气的爬到自己身上去。猿杙则坐在床边玩电话,而且似乎还拍了不少他睡觉时的照片,木兔想要拿书架上的漫画而被赤苇打手了。还有在一片混乱中仍然保持正坐的姿势的鹫尾,是以为自己在上茶道课吗?
「木叶,要吃药了。」当木叶仍然努力思考的同时,用力地踢门进来的白福捧着药和饭团。看着白福一脸自豪的表情像说着『我有帮忙伯母做事』的模样,木叶都不想对她深情凝视饭团的样子给予任何评论。
睡前仍然是放下来的窗帘已经被拉起,估计是这群人闯进来後看不过眼房间的阴暗,所以不客气地把窗帘绑起。窗外的天空一片明亮,看来是放学後不久的时间,而且看到他们全都穿着运动服过来,大概是去了下午的练习但临时起意的跑过来探病。心里多少是有点感动的同时,木叶反射性的把已经盖到手腕的衣袖再往下拉一点,以防被看出端倪。
这个小小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实际上注意到的人只有鹫尾一个而已。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