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见不是很确定木叶这样做的原因。
不知道是第几次午休的时候,因为便当不够吃而去小卖部买面包作补充品,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别班的损友占着来午睡。同为损友的猿杙不作声向小见挥挥手,一张猫脸的猿杙看来仍然不比现在睡得已没反应的人更像猫,谁会在午休时跑去占别人的桌子午睡啊?
跟猿杙打着手势,知道伏在桌子上睡死的木叶,看准了自己才前脚出去他就後脚溜进来,跟猿杙交待说要睡一下就霸占了小见的位子,这种看准出击的手法反倒真的像只枭。
把借用其他同学的椅子搬到自己桌子旁边,小见和猿杙惯性的围住木叶让他继续睡,两人默契好得不用交换眼神就知道要保持沉默,就连撒开面包胶袋也放轻了手为的只是保持安静,在上课钟响之前让他睡个够。教室里其他同学因为午休的放松而喧闹推撞着,可是在他们三人的小小空间里却是安静得似在森林深处,除了偶尔的枭语之外,甚麽声音都没有。
如何、为甚麽、甚麽时候演变成这种状况,小见自己也说不出前因後果。
一年级的时候,同为球队伙伴的人数远比现多,单单是同班的也有好几人,相比起来不同班的木叶和鹫尾就更是疏远。不同班又认识的人大概就只有木兔了,不过木兔的名字从入学开始就传遍学校,所以认识他也很理所当然。
嗓门大、直来直往、重炮、长耳鴞,这些印象从入队第一天开始维持到现在都没怎样改变过,木兔是个始终如一的人。相比起来,木叶就是另一个极端,外表平凡,球技平凡,狐狸脸,轻浮,整体来说是个过目即忘的人。
可是在这些年间,小见却是发现自己能说出木叶的事多於木兔太多了。
虽然球技不特别出色却又能连贯全场的每一个人,每个位置都能打得不错却没有特定要打的位置,总会在紧急关头救起自己漏掉的球。明明存在感不高,却又像幽灵一样总会出现在场上每个需要补位的地方。
这种存在还真悲哀。
当大家有漏洞的时候,木叶的存在是必然的,大概每个队伍都会有这种位置的人,特别是未成熟的队伍。然後在枭谷这种老牌强队,训练以至选兵全都有系统有体制,稳定性高的球员自然不缺,所以从入队初期到好一阵子以後,木叶连预备军的位置都争不到,更别说是被视为潜质球员。
微妙的是因为木兔,木叶的存在意义又再被重视。
木兔稳定性虽然不高,可是难得的重炮自然让人爱不惜手,所以把他训练成王牌也是必然的选择。因此需要一个总能掩护和替他补位的帮手,也变得必然。木叶并不是唯一与木兔配合过的人,但是就像野兽会认味道一样,木兔的心理与生理似乎认了木叶,所以木叶渐渐地与木兔配合起来。木叶自然知道教练想要以木兔为中心来培训他们那一代,所以木叶也乐於针对替木兔补位而进行全方训练,虽然没有特定的位置擅长,却又刚好补足了木兔的粗疏和不稳。
相生,也相依。
因为是同级的队友,个性也有相似的地方,渐渐地看到木兔也总会看到木叶。
始终没有同班过的两人,偶尔会在课堂间的十五分钟跑到走廊上伸展筋骨,小见从一年级时就会透过教室的窗户看着他们把握那短短的相聚扭作一团。木叶不管耐力还是力量都敌不过木兔,可是那种小孩子式的打闹却不尽是木叶落败。有时候木叶会从後偷袭木兔,拉扯着长耳鴞头顶的两簇耳状羽,然後长耳鴞就会惨叫着求饶。
一年级的第二学期考的最後一天,虽然翌日还是照常上课,可是大家把最後一科的考卷交出去後就有种明天要放大假的错觉。小见班上才刚收好考卷,视綫飘往教室外的走廊已经看到木兔在吵吵闹闹不知道干甚麽,想当然木兔这种过度活跃是没可能等到班导来交待班务的了。没想到的过不久後,木叶也偷偷的走出教室,然後跕着脚去拉木兔的耳状羽,在他俩又开始扭作一团的时候,木叶好像察觉到被注视了而把视綫投向小见的方向,来不及收回视綫的小见就这样被木叶抓住了。
有认出是排球队的一年级後备成员,也有撑到春高预赛还未退出,木叶跟小见互相打量的过程中都有认出对方,却又发现对方因为尴尬而回避了视綫,木叶的表情看来有点意外,大概是没想到球队的人会这样注意自己和木兔,本来就很懂打开话题的木叶提高着声调喊着,「小见春树,要不要一起来?」
重新把视綫转向走廊外的二人,他们已经塞在教室门边向自己招手,用着叫人无法拒绝的狐狸脸和长耳鴞表情一起邀请自己。
那是小见第一次跟着木叶和木兔逃学出去玩。
小见不算得上是好学生,但总算没有行差踏错,说甚麽迟到早退跷课打架全都与他无缘。是有点爱玩却又很有节制,更多时候只是嘴炮多於行动,所以像这样从学校偷跑出来河堤晒太阳,连他自己都始料不及。
不在状况内的猿杙在那电光火石间,不知怎样也被小见抓了出来,同样的木叶看到小见拉着猿杙跑出来,也能无误地喊出『猿杙大和』,也许这就是小见会跟他们跷课的原因。
看着木兔已经脱掉鞋子上衣说要到河里去抓鱼,体力不算特别好的木叶对着木兔喊了一下『太冷了别下水』就躺平在草地上昏昏欲睡。小见终究忍不住慢慢移动到木叶身边坐着,然後不解地问,「为甚麽你会记得我们的全名?」
枭谷排球部的人数足以分为一队二队预备军再加上後备,别说每个人的名字好好记住,就连要记住脸也有难度。同为共渡了一年的队员,小见能记住全名的同级生就只有作为明日之星的木兔,同班又还未退部的猿杙,以及眼前快要睡着的木叶。
「因为你是『春』,而我是『秋』。」木叶并没有真的睡着,他只是惯性的眯着眼而己,用手肘撑起半身看着总是一脸猫样的猿杙,木叶笑开了的说,「而且猿杙大和啊!!你有看漫画吗?那个火影忍者啊!我是木叶秋纪嘛,不是很好记住吗?」
笑得眼睛都看不见的人,并不知道这一抹沾上阳光的笑容就这样烙印在他的同伴心中,而且深刻到往後经年都无法忘记。
闲谈没到多久就被一身湿的木兔打断了,上身赤裸的木兔把水撒到三人身上,从不怕生的木兔已经动手动脚的想要脱小见衣服说要教他游泳,可是小见的反应比想像中快,在木兔还未碰到他以前就闪到猿杙身後向木兔做了个鬼脸说着动作太慢了。
木兔被甩开後表情惊讶得好像瞳孔要放大了,木叶当然没有错过这副经典的表情,一边取笑木兔一边说着,「小见是自由人啊你不知道吗?笨蛋!」
「他应该真的不知道,大概他连火影忍者都不知道。」猿杙延续先前的话题附和着。
听到三人说着自己不知道的话题,木兔有点受伤的表情然後不到半秒就开始怪叫着『木叶欺负我』,然後貌似决心把木叶连人带衣服掉进水里去。被木兔摃在肩上的木叶几乎尖叫了出来说『会肺炎的!笨蛋!』。
看到他俩又再扭打在一起,小见忍不住大笑起来,说着记得多抓两条鱼才上来。那时候明明已经是渐入深秋的时份,小见仍然有错觉那一抹秋风吹得他心里很温暖。
看着木兔作势要把木叶丢进水里而惹得木叶不停叫骂和尖叫,小见觉得会心生羡慕似乎是变态过头了。视綫始终没有离开过在水边闹着玩的两人,猿杙突然拍了小见的背一下,笑容中带点狡猾的说,「都跟着他们来了,我们也去吧。」
学着木兔那样把衣服脱掉,猿杙以行动鼓励小见加入那两个人之间。
看到猿杙从後架住木兔让木叶脱困,然後说着甚麽『要请我吃拉面喔!』。
深秋时份跑到水里去玩的四个人,结果真的生病了的只有木叶一人,可能是没先把衣服脱掉,也可能是本身底子比较弱,等到小见知道木叶生病了已经是好几天後的事。虽然没有真的肺炎了,可是等木叶病好再回归球队已经差不多是初雪来临的时节。
那时候明明不怕冷的木兔总会把制服外套毛衣甚麽都穿回来,然後到晨早练习後,木兔的外套总会跑到木叶身上。一个穿着毛穿再披两件外套的人看来是奇怪到极点,可是木叶通常都只会嘴巴上抱怨着不要木兔婆婆妈妈的,但是额外的外套总是会盖在身上。
四个人组成了小团体後,小见越来越了解木叶并没有外表那般轻浮。该要念书的时候书不会少念,甚至乎木叶还会为木兔的学业费心。大概从十一月开始听得最多的就是木叶碎碎念的说『就算是体优生也要念书啊,别让人以为排球队都是笨蛋。』,偶尔小见会补一句,『排球队的才不是笨蛋!笨蛋的只有那只长耳鴞!』。
然後到十二月就开始听到木叶开始恐吓木兔说如果考试不及格小心不能去春高,当然作为体优生的木兔特权是比一般学生多很多,不过作为一个脑里只有排球的笨蛋来说,不了解自己的特权去到那里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木叶的恐吓非常凑效,木兔不单止没有妨碍其他们几个念书,还会跟着他们一起念。
那时候泡在图书馆的他们总是安安静静的与考试内容战斗,而安静过头的时候就代表木兔受不了课本的内容而睡着了。那时候木叶总会惯性的用手指缠上了那灰黑相间的头发,伏在桌上睡得一塌糊涂笨蛋仍然是毫无知觉的带着傻笑的做着不知名的梦,每次木叶都会在木兔睡得差不多的时候,温柔的手指就会毫无预兆的粗暴地拉着长耳鴞的耳状羽。
当然伴随着木兔的惨叫还招来不少学生的怒目,而木兔大多会一脸可怜的用手背擦掉嘴角的口水,然後用着快哭出来的语调抱怨『木叶你是打算在毕业前把我的头发都扯光吗?』
每次木兔这样装可怜,木叶都会被逗笑了,一头秋色的头发随着身体的抖动而一晃一晃的,晃得小见都以为秋天还没有过去。
那是小见记忆中,笑得最幸福的木叶秋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