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只顾着发呆,脚也要动起来。」跑了一小段路後,那人转过头对陈昱宁道,语气尽是无奈。
陈昱宁一听,连忙回过神,跟着跑了起来。
绕过几条街,两人来到闹区,确定那群人没追上来後,这才停下脚步。
轻倚在墙边,休息的同时,陈昱宁以尽可能不被察觉的目光打量着对方,大概是跑太久的关系,只见他大口喘着气,双颊微微泛红,虽然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外表斯斯文文,浑身散发着书香气息,却又不会过於单调死板。
片刻,陈昱宁收回视线,低下头,缓缓开口:「……那个,谢了。」
「什麽?」
陈昱宁捏紧手心,有些别扭地说着:「……谢谢你,救了我。」
那男生先是一愣,随即摇摇头,「不用谢,我只是看不惯这种事罢了。」
陈昱宁没有说话,而是将头压得更低,似乎有意不让对方看到她的表情。
「可以的话,那种地方还是别去了。」他拍掉身上的灰尘,语重心长地说着:「听说那间店乱得很,虽然消费相对其他店要亲民许多,但里面的人却十分复杂,你一个女生,能避则避吧。」
「……我不会再去了。」想起那些人的脸,陈昱宁的表情瞬间一冷。
「那就好。」他笑了笑,然後转过身,「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家吧,等等路上小心点,我怕那群人还在附近徘徊。」
陈昱宁点点头,示意了解。
望着那男生逐渐远去的背影,她阖上眼,吁了口长气。
差一点,她就要跌入更暗的深渊。
就差那麽一点。
***
当陈昱宁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十点。
原以为家里会是空无一人,不料竟是灯火通明,她才刚走进客厅,便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严肃的面容夹杂着几丝倦意,「去哪了?怎麽这麽晚回来?」
陈昱宁没有回话,反倒加快步伐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站住,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吗?我是这样教你的?」陈母这时站起身,话里挟着些许不悦,「还有,你这是什麽打扮?房间里被换下来的制服又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跷课了?」
陈昱宁脚步一滞,斜睨着陈母,「你进我房间?」
「是,难道不行?」见陈昱宁的眉头皱得更紧,陈母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有被动过的痕迹,原以为是小偷,才打开每个房间检查一下,加上今天早上你确实出门了,所以我没想到会是你。」
接着,她脸色陡然一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进你房间,但这是两回事,不代表我就会就此忽略你逃课的事实,说,这整个下午到晚上,你都做些什麽?」
「正确来说,是下午三点到晚上。」
「陈昱宁!」陈母握紧拳头,怒斥着:「你成绩差、在学校里惹事生非,让我有接不完的抱怨电话,这些我都能忍,就连你讨厌上学我也让你待在家,只求你别惹出风波,现在我不过是想知道你跷课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关心你的状况,这样也不行?」
陈昱宁刻意错开视线,冷声道:「别说得这麽好听,讲白了,你是怕我又给你添出麻烦吧?」
「我是在为你的未来着想。」陈母深吸了口气,极力压下那股愤怒,「你说得对,我是害怕没错,但那是因为我怕你出了意外,影响到将来。你才十七岁,往後的人生还很长,成绩不好没有关系,反正这世界又不是只有读书才能存活,可是一旦有什麽万一,那是想挽回也挽回不了的!」
听到这里,陈昱宁的眼神倏地黯淡下来,想起不久前在店里发生的事,不禁浑身一颤。
当下的陈昱宁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对方不会真的出手,直到那群人朝自己步步逼近时,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非後来那男生及时相救,眼下她大概不会是站在这跟母亲对话,而是在更令人绝望的地方。
思及此,陈昱宁的心彷佛被一团黑暗给吞噬般沉重。
抓紧衣角,陈昱宁缓缓开口,语气冰冷:「你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晚了?」
「什麽?」
望着陈母困惑的脸庞,她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转身走进房间。
当房门关上的刹那,陈昱宁宛如一具脱了线的人偶,沿着门缘缓缓滑下,最後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
她也不是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有多糟糕,学期成绩总是垫底、科任老师冷漠的目光、没人愿意搭理的班级,这些,都是她亲手造成的。
如果可以,陈昱宁也不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