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箫苑座落於水烟湖正中间的小岛上,四周环水,唯一与外边连接的是一条小桥。除去秦怀洞箫苑,岛上还有一座与之背对而立的紫箫阁,是秦朗的院落。
「清,帮我烧水。」秦怀已经几十天没洗过澡了,平时有点洁癖的他鼻子早已经麻木,只是想到身上、衣上沾染到的血迹和汗水他就浑身不舒服。
「早备下了,」穆清帮秦怀脱去外衫,「我一直让人给你烧着。」
秦怀道了谢便急不可耐的往里走。
他取下发冠,乌黑柔亮的头发似瀑布般倾泻而下,脱掉亵衣裤、把缠在胸前的白布解下,在雾蒙蒙水气下,隐隐可见那双肌肉匀称而修长的腿,往上是精实的窄腰,肩膀微宽。从身後看,让人辨别不出性别,只觉着是一具没有一丝赘肉,蓄满力量的身体。其实秦怀能够装扮成男子而不被人识破,除了他雌雄莫辨的气质和脸蛋外,最主要还是因为她的身材。自小习武加上秦家本就有外族的血统,秦怀虽才十五有余却比一般成年女子都高出许多,现在也只是略矮秦朗一点而已。若是不看到她脱光衣服
,胸前的起伏,不大可能认出他真实的性别。
秦怀满足的叹了口气,泡在浴桶里,享受连日以来不曾有过的舒爽,心理想着等会儿要怎麽把母亲大人哄开心了,爹、姥姥、大哥都不在,他只能自立自强了。
一双细白的手轻轻抚上他的太阳穴,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按压。
「多谢。」秦怀放松的合上眼,享受穆清熟练的指法。
「看看,把自己搞得多狼狈。」穆轻虽然嘴上抱怨但眼里却夹杂着一丝让人看不清的柔情,手上的力道又更加缓慢了。
秦怀笑了笑,开口「娘很生气?」
「晕了两回。」
秦怀打了个哆嗦,看来这次真是把母亲给惹毛了。
「你连个信也不留,夫人都担心坏了。」
「留了还走得了吗?半路就该被抓回来了。」他不是不知道李氏的担心,但他有自己的追求。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摆脱这个朝代给女性的束缚,就要放胆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现在的“男儿身”吗?秦怀也晓得自己的毛病,算是前世留下来的後遗症吧。在现代她也叫秦怀,是个女孩。职业是军人,隶属联合国维和部队,长年驻紮在中东地区和恐怖份子交手。她的成绩出色,任务从未失败,仅有的一次也是她最後一次的任务,是在解救自己家人的行动中。爸妈在面前被人枪毙,她砍下了执行枪决的人的头颅,想到地下室里还有十来个恐怖分子准备逃离,她按下对讲机,极其冷静「解救人质失败,请求轰炸目标物。」
「队长!」
「这是命令。」
她牺牲了,作为军人,她的死是光荣的,作为女儿,她的死却是为了逃避。
她们全家都是军人,爸妈都是上将,为了和平奉献一生,是她最崇拜的人。
她解救过那麽多的人质,却救不了两位她最景仰的前辈,她的至亲。
死後,她的灵魂便穿到了这个朝代,附在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身上,她慢慢了解这是一个和现代截然不同的朝代,重男轻女、阶级制严重的地方。
在她六岁时他和李氏说,「娘,我想当男孩。」
「为什麽呀?」
「男孩不用弹琴学作画。」
「男还可以学武功。」
「男孩可以去见世面。」
六岁的秦怀笑眯眯地抬头看了一眼牵着自己的秦朗和坐在李氏旁边的秦文辰,脆生生的补了一句「男孩不用嫁人。」
「我觉得不错。」秦朗依然绷着脸,但嘴角微不可察的扯了一下,自己从出生宠到大的妹妹,他也不想便宜了哪家的死兔崽子。
爱女如命的秦将军面无表情的脸终於松动了,大手一挥「准了!」
秦怀当然知道这绝对不是父母答应他假扮男孩的原因,恐怕是有什麽说不出口的顾虑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男性示人比较好吧,不过他也懒得去想,时候到了就会知道,反正达到目的就行了。
他和前世没什麽不一样,一样喜武,只是他前世玩的是狙击步枪现在拿的是双刃剑。还有就是在他看到鲜血的时候会头晕想吐,因为那总让他想起前世的最後一个画面,父母的死和鲜血淋漓的头颅。
这也是为什麽这次他必须上场的原因,他得想办法让自己跨过去这道坎,无论用多麽激进的方式,不然这会是他一辈子的心魔。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对待自己都和对待敌人一样残忍、不留余地。
「你下次能不能和我说一声。」耳边又传来穆清的声音。
秦怀拉回思绪,懒懒散散地靠在浴桶边上,「我以後去茅房也会告诉你。」
「你又贫!」穆清脸蛋微红,不痛不痒的掐了一把秦怀的胳膊。
秦怀知道这次真是把她给吓坏了,也不在逗她,认真的允诺「知道了。」
穆清听见秦怀因放松而显得有些朦胧低沈的声音,感觉心脏像是被羽毛给抚过一样酥麻,他的承诺让她心里涌上道不明的欣喜和酸涩,自己也不明白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