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一如平常,我独自窝在樱树上,敛起过於淩厉的妖气。
寮内最近多了很多小妖,例如跳跳一家。
才刚想闭上眼小憩,脚步声随即来到。
跃下树头,我收起一对漆黑的翅膀,垂首,单膝下跪。
「晴明大人。」
「大天狗。」
他启口唤着我,我仰首,对着那一双清蓝色。
那月光般白的长发流淌在身後,随意地紮起,却比丝绸更胜。
淡色的外挂下,藏着水蓝色的狩衣,是要打八岐了吗?
不然,怎会来找我?
「有件事想麻烦你。」
「除了带幼妖,其余尽管吩咐。」
像是被看穿心声,晴明抿了抿嘴,长叹一气。
眼里闪着无奈,和一丝掠过的机灵。
「爲什麽你这麽倔强呢?」
我不语,只是盯着地面上沾染尘土的樱瓣。
「罢了罢了,就是不带幼妖而已,其他都行?」
「是。」
不假思索,我答道,随即发现不对劲。
还有一个人在。
「得了,他不是妖,归你管了。
以後每天定时训练,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他说话变得异常快速,将身後的人往前一推。
那是一个孩子,长的瘦小,身高甚至不及晴明的胸前。
被推了出来,孩子跌了一下,往我这摔来。
我伸手抵上他的胸膛,感受到那剧烈的心跳。
他站稳後,转头狠瞪着晴明。
一头长发乌黑,在脑後高高紮成一束。
部分发丝挑上艶红,像是沾染了鲜血般,一如他的双眼。
狂傲不羁,我想起酒吞童子。
不过,酒吞现在少了一分锐气,因爲茨木童子。
在茨木精力用尽,即将消失之际,他的妖力被晴明分裂出来,变成了一颗一颗的小毛球,得全找回来才有机会重生,仅是有机会。
所以,现在的酒吞像是父亲般,全心照料着捡回来的五颗毛球。
不得不说,那画面真不是普通的违和,但至少他不再天天酗酒了。
或许红叶会松一口气吧。
「晴明,吾爲妖魔,汝爲人类,本该不同界。
而且,吾......」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晴明一挥手,我反射性的住嘴,随即懊恼。
「他的名字爲源博雅,你让他跟着吧。」
「......晴明,吾从未带过孩子。」
「这就是你的考验。」
「......吾不知人类生活所需。」
「可以问八百。」
「......吾在寮内无法训练吾身。」
「带出去。」
「......吾可能无法将他教好。」
「行。」
「......」
晴明的回答真够简洁的。
我沉默,问出最後一句。
「晴明,吾之咒诅未消,他在吾身边随时都有危险。
这孩子弱小,灵力微弱几不可视,如何抵挡吾之妖力?。
汝知吾不带幼妖,怎又将这年幼的孩子给吾?」
问句一抛,晴明也沉默了。
时间凝结了很久,直到风起。
满地樱瓣飞舞,庭院景致成了一幅樱吹雪。
眼角扫过,他抬手挡住袭来的樱瓣,搓了搓单薄衣物下的臂膀。
「晴明,他会冷。」
「嗯?」
此话一出,晴明抬眸,转头看向瑟缩着身子的孩子。
「博雅,会冷要说。」
叹了一气,晴明左看右看,修长的手指欲解身上外挂的结。
-晴明体虚,尽量别让他吹风着凉。
脑中突然浮现桃花妖对全寮式神的反覆叮咛。
尚在思索之际,身体已然动作。
我起身,手按住晴明的手制止他。
漆黑的羽翼张开,将那发抖的小小身躯覆着,在我身边。
动作之连续,不禁是晴明愣了一会,连我自己也懵了。
我这是怎了?
源博雅还傻着,本欲搓揉的双手停在胸前,一双眼睁的老大。
直到下一阵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他才惊慌地看向我。
好小的孩子,不及我单翼的三分之二。
我没看他,只是将羽翼再收拢了一些。
晴明眼里含笑,视线边角闪过樱花妖的身影。
原来吗?
「老狐狸。」
「谬赞。」
生平第一次,我对着这人,做了一个全寮都做过的事—
「唉。」叹气。
看着那藏在清蓝深处的狡黠,果然是天狐血脉之後。
或许全式神都注定栽在他手里吧。
唉。
「吾认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