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没有回话,只对我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实在挺尴尬的。
其中一个女孩──我记得是叫薇洁──她在我问候过後便一直低着头,她及腰的黑发挡住了她的表情。
「你们叙叙旧,我去准备饮料。」妈起身走往厨房,却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转过身,「别太勉强了。」
最後这句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她们说的,是叫我别勉强自己还是叫她们别勉强我想起以前的事?
应该是对她们说的吧,我想。何况「叙旧」这个动词不是我能去执行的。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矮桌,不仅仅是矮桌,是无形中更大的空隙。我们不是无法缩短这之间的空白,只是没有人愿意去触碰又或许只是不知从何下手,可能......她们在等待着什麽时机也说不定。
空气中流动的点点尘埃,恐怕是在这空间之中唯一躁动的。
我低头玩弄手指,目光始终不敢对上她们的,我正在强调「我很怕生」这件事没错。
厨房传来玻璃杯密集的碰撞声让我内心的某个点慢慢膨胀,忍不住想主动打破籓篱,开了口却不知道要说什麽,於是又吞了回去。
有了前进一步的想法却无法实际去踏出那一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的感觉真难受。
「雨棠......你怕生时的小习惯还真是没变呢。」叫研沁的女孩对我这麽说着。
她指的是我不由自主地咬下唇,这点我也非常清楚,「我以前......也是这样吗?」
我抛出问句让我们有了延续话题的可能,虽然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嗯!我高一第一次看见你就是这样呢,真怀念。」她笑了,眼底期盼的流光彻底映入我的眼帘。
看着她,我开始有不忍心告诉她们我有想遗忘过去的想法。
「你想听听我们以前的事吗?」叫子瑄的女孩趁势加入话题。
总觉得就这样拒绝就枉费我想延续话题的做法,犹豫了一会儿,我说:「好啊。」
子瑄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着以前的趣事,研沁不忙附和,中途妈端了冰红茶给我们解解渴就离开了不打扰我们,只有薇洁还是沉默。
我不懂她为什麽如此,在谈话的过程中我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瞄她,依旧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双手握紧,彷佛在酝酿些什麽。
「对了,我还记得那时候傅......」兴高采烈说着的子瑄突然嘎然而止,正要喝红茶的我觉得困惑,冰凉液体短暂接触嘴唇边缘就停了下来,我放下举起的茶杯问:「傅?」
子瑄和研沁面有难色,此时薇洁终於说话了。
「你忘了他对吧?」
她的问题让我无所适从,我是忘了从前的一切,难道她口中的『他』是我不该忘的人吗?
「谁?」
我握紧手上的玻璃杯。
薇洁站起身,我们三人都看着她,「那你可以把他给我吗?」
我终於看清了她的脸,白皙的瓜子脸,清秀的容貌就像从中国古书活生生跑出来的古典美人,她含水的泛红双眼看似柔弱,却透着某种坚决,不容侵犯的坚毅。
不是威胁,也不是逼迫,是令人心疼的请求。
我看着她,也看见她的握紧到关节泛白的拳头,脑袋混乱一片。
「薇洁,别这样......」子瑄和研沁拉扯她的衣角要她冷静点。
她并不领情。
「对不起你明明忘了我却还执意要说这个......」她哽咽,「但你在的时候,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祝福你们,他开心我怎样都无所谓,但是......你离开他了,他变得不开心,我不要他不开心──」晶莹的泪珠如珍珠般从她的眼角滚落,那里带着对某人的心疼,心疼地发酸。
她用手背抹掉脸颊上的眼泪,继续说:「他是我的想望,一直以来都是......我知道我这样趁虚而入很糟糕,但是我有能力给他你现在没办法给他的爱情,所以我拜托你把他给我......」
爱情......?所以她说的是我的恋人?
突然我的脑海又闪过许多片段画面,都是同一个人,一个脸很模糊的男人。
头好痛。
我双手意识下抱住我的脑袋,玻璃杯也就此摔落地面,发出清脆响亮的破碎声。
「雨棠──」子瑄和研沁跑过来我的身边关心我,薇洁惊讶地摀住嘴,她掩盖不了惊慌失措,声音也开始颤抖,「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会、会变成这样......」
妈听到玻璃的碎裂声就风风火火的从二楼下来查看情况:「雨棠!发生什麽事了?」
我为了不让她追究现在的局面,所以我说:「妈,我头好痛......」
「好,我去拿止痛药!」
吃完药,我的意识慢慢地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