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偷笑的小脸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芃儿小姑娘,你越想摆脱我,我就越不让你如愿!
这是什麽心态?可能是突然闲下来的外科医师的恶趣味吧。
从里昂返回米兰的高铁上,昆廷和安妮塔选坐的位置正好避开西下的夕阳,而被奉命要跟着金主的傅又芃则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走道另一边,只手撑着下颔,气鼓鼓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尽管被西晒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她也不愿意转过头去看着隔壁的准贤伉俪!
然後讨人厌的黑人保镳就坐在她後面,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她又没做什麽,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麽这麽倒楣?都是昆廷驸马爷啦,她回去一定要紮草人,草人名字就叫「昆廷‧西肯尼‧杰尔曼诺塔」!
为什麽从里昂回米兰这450公里好好的飞机不坐要选择搭火车?昆廷真的是脑神经外科医师吗?有这麽多时间可以挥霍?他是脑有神经病吧!
合约存在她的电脑里,又不能现在印出来给两位签署;後面还有个黑手党保镳每分每秒盯哨着她,想转头问他们签电子合约的意愿……搞不好又被他栽赃打听小姐和驸马爷想干嘛!到底这黑人是安妮塔的保镳还是她的啦!
她一定跟昆廷医生的八字天生不对盘,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
跟去米兰之後呢?一样住在饭店里吗?
如果两位是同居状态的话,她是不是要短租附近的房子?如果这两人分居的话,她是不是要找间两方距离折衷的房子?
亏她几天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是看到昆廷驸马爷一定要恶狠狠地让他滚远一点,现在呢?
她居然跟着他脚步抵达米兰,还在烦恼落脚处……这到底关她什麽事情啦?
她想回台湾,想念台湾的美食……不知道义大利吃饭是不是像法国料理那样痛苦,如果不是她可能好过一点。
算了算了,不要再浪费时间想无意义的事情,她还是继续把在来程飞机上只看了一半的小说给看完。
昆廷注意到芃儿从包里拿出一本小书,随即眯起深邃的绿色眼眸,试图辨识书名。
芃儿小女孩在看什麽?刚才还气鼓鼓的小脸现在全神贯注,是什麽澈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昆廷,你到底在看什麽?」安妮塔发觉与她并肩而坐的准未婚夫一动不动,虽然手里拿着医学期刊在阅读,但好像很久没翻页了。
「想事情。」
好个简短的回答,分明是不想跟她讲话的态度。
算了,她也不强求,只要她最後成为杰尔曼诺塔夫人,有个老公帮她买单就好了。但如果……这男人在她出嫁之前就先被拐跑了,那事情没这麽简单就算了!
隔壁那个傅又芃非常可疑,总觉得昆廷好像若有似无地关切她,连她私下跟她们开天窗说亮话,最後还被昆廷板着脸训了一顿?
凭什麽?
为了把她的长期饭票拐到手,这些她都可以忍,一旦婚礼办成了,她杰尔曼诺塔夫人的名号成为事实,看她怎麽讨回来!
再说了,她可是院长千金,昆廷又是医院里声望相当高的主治医生又有内定升迁的传闻,不需要智商都知道该选择谁来加持人生。
7小时的路途除了黑人保镳之外各自心有所想,不知不觉列车进入终点站米兰加里波底门站(MilanoPortaGaribaldi)月台。
带着轻便行李的昆廷率先下了车,深呼吸一口米兰都市的空气,散发着回到熟悉地方真好的感觉。安妮塔跟着昆廷,行李自然由黑人保镳代劳,三个人熟门熟路的往停车场方向走。
傅又芃跟在最後面,一路上嘀嘀咕咕。
「这是哪里啊?写什麽根本看不懂……法文在台湾还算是大宗的欧洲语言,很多学校都有在教,但义大利文真的是很冷门,虽然很好发音啦。」她看了看昆廷的背影,再看看安妮塔和黑人保镳,两边都透出回到自己地盘的感觉真好。
就不要哪天你们谁有机会到台湾,我肯定要让你们嚐嚐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我现在要跟谁走好呢?闭着眼睛数数看会数到谁吧。」两个人已经走远。傅又芃看看左方的昆廷,再看看右方的小姐和保镳。她私心是想跟昆廷的方向走,但这样太奇怪了。
算了,出外靠自己,信用卡在手、嘴长在自己脸上,她一定可以在米兰如鱼得水。
「傅小姐,贸然把你带来米兰,没考虑到你的食衣住行问题,抱歉。」昆廷与安妮塔道别後作态离去,等他们走远了才又再折返。
不知何去何从的芃儿小女孩应该还会在车站前苦恼才对,果然不出他所料。
「驸……昆廷医生!」这人是闪电吗?突然就出现了?
「我不姓傅,也不想当你哥哥。」居然帮他冠姓变成傅昆廷?
我也不想当你妹妹啊!傅又芃白眼。
「走吧,我载你一程。」昆廷只手拿着行李,另一手惯性放在风衣口袋里,配上淡淡的笑容。傅又芃有种这男人准备要浪迹天涯的错觉,她脚上的Timberland靴子正好适合跟他上山下海。
「昆廷医生除了会开脑袋难道还会感应脑波?你怎麽知道我要去哪里?」傅又芃嘴说着,脚步悄悄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让你落得现在的处境,我有义务要负责你的食衣住行。」
「昆廷医生,我有手有脚有钱还有嘴,虽然英文在这里可能不是很通,但我想我可以照顾自己。」傅又芃断然拒绝昆廷的好意,谁知道上了车会发生什麽事情。
别忘了她跟他不对盘!
「时间晚了。」
「呃……还好吧也才快11点。」
「你人生地不熟。」
「是没错,但是……」
「你也没有旅游书,随便投宿小心遇到诈欺、遇到色狼,要不然就是住到鬼屋。」昆廷正经八百的危言耸听。
「鬼……请务必让我上车载我一程,随便去一个你觉得安全的地方。」傅又芃态度180度转变,惹得昆廷笑出声。
「走吧!」芃儿小女孩怕鬼啊!
昆廷走在前方,傅又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後。时间晚了,停车场车辆寥寥无几,他走到路灯下呈现深黑的铁灰色Lamborghini轿跑前,替傅又芃拉开副驾的车门。
「不不不昆廷医师,这个位置我来坐不太好吧……」副驾驶座耶,这可是安妮塔小姐的宝位,她怎麽敢造次?
「所以你是要把我当司机的意思?」
「是你自己说要负责我的食衣住行,当然当你是司机不然是什麽?」傅又芃改用中文碎念,反正昆廷驸马爷听不懂!
昆廷神秘的绿色眼眸看着她,站在副驾驶座旁朝着她微笑,不发一语。
「吼!」傅又芃发出抗议声,厚底靴子重重跺了下。
这人分明是在为难她……站在旁边不出声、不动作,看着她笑是什麽意思?这会让她觉得是自己在找麻烦,根本就没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她顾忌这麽多?
为什麽要顾忌?是因为在意所以顾忌吗?
她要在意昆廷什麽,他就是个讨厌但又不能得罪的死对头啊!
「请上座。」昆廷见目的达到,在傅又芃没注意的瞬间,露出别具深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