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为龙端药进来。正当我要接手时,他说:「我来吧!」
大叔说:「不用,我还没老到爬不起来喝药。」大叔把药抢来一饮而尽。
从未见过如此豪爽之人,与之相处无须在意任何细节。大叔虽躺了五年,体魄仍是健壮,再稍作调养,便跟一般人无异。
「哎呀,老子忘了介绍自己,老子叫『任铁』。小妮子叫啥呢?」大叔握拳介绍自己,我看着他的动作也有样学样,握拳介绍自己说:「任大叔,小妮子叫『天语』。」
任大叔愣住,然後大笑三声说道:「这小妮子有趣。」
任大叔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说要举办宴席欢迎我。我自然是感激不尽,不过我跟他说这是我的本分,只是我是被人『掳』来这里的。任大叔,马上下令叫为龙等人进来,并说:「这小妮子,是老子的恩人,谁敢动她,欺负她,就是与老子做对。」众人立刻握拳齐声说:「是。」
看来这任大叔来头还真不小,应该是这里的头儿。如果我想从这里离开,需得跟他建立好关系。
「算了算了,我也没那麽小鼻子小眼睛,我就既往不就。」我故意走到为龙的面前绕了一下。
任大叔瞧见,便问说:「该不是『为龙』欺负小妮子吧?」
「大叔,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为龙,你失礼了。怎麽可以这样对待救命恩人。」
「孩儿知罪。」为龙马上低头握拳跪下说
当日,大叔盛情举办宴席。美食美酒,近在眼前,邀请我一起喝酒吃东西。
大叔向我敬酒,我只好告诉他我不盛酒量,便以茶代酒,回敬大叔。并不时提醒大叔,大叔的身体刚刚才康复,不宜喝太多酒。大叔口中虽说知道知道,酒却不断一直仰天灌入。
为龙看了我一眼,向我举杯敬我:「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以茶代酒回敬他一杯後,他便离开,大家尽情喝酒、唱歌、跳舞直到天明。後来连任大叔都累瘫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我也累瘫靠在一旁的石椅子边,趴着睡觉。突然我听到有脚步声,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为龙出现将大叔抬回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他的一举一动我尽收眼底,随即他便向我走来,我赶紧必起眼装睡。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地为我盖上後,便往外走去。我眯眼看着他身影走远後,才起身看着他为我披上的披风。
难道他是怕我受寒?意外地看到他极为体贴的一面。
天刚亮,我起身走出洞外,目睹到这里四面环山,依山而建。村中房屋建设错落有致,村庄前面是一条河流,村庄居河流右岸建立。有人拍了拍我肩膀,我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到原来是任大叔。「哈哈哈,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摇摇头说:「还好。大叔你醒了?」
「是阿,老了一大早就睡不着了。」任大叔摸摸乱发取笑自己说
我看着这里的景色问道:「大叔,这里是哪?」,大叔对我说这里是『封九陵』俗称的杀手村,他跟我说起了这里的小故事,封九陵是在深山里一个看似普通的小村落,看似落後,但是村里每个人都是杀手出身。这里就像市集,但是贩卖的却是毒药与武器、跟暗器。原来,这位大叔是村长,杀手村只有一个概念,不杀一般民众,专杀政府高官、皇亲国戚,只要你出的起。要杀的难度越高所付的金额越高。『封九陵』是反权贵,一种共同的理念所聚集的。
「大叔,你讨厌有钱人吗?」我问说,我不太懂,我觉得没有人有权利可以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
「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官民,尤其是在京师的那些高官、皇亲国戚。」任大叔谈到那些官民,便恨到咬牙切齿的。
「大叔,他们杀了你的家人吗?」话一出口,任大叔的脸色变得难看。我忆起,小时下山时我与爹被官兵杀戮的画面,便缓缓说道:「大叔,我的爹爹也是被军人所杀,但爹死前告诉我说:语儿,他们所做的是奉命做的,他们是被迫,所以不要恨他们。」
「那你真的不恨他们?」大叔疑惑着看着我
「当下我只是很难过,因为後来我也被杀了。我死而复生,便忘了如何恨。老实说,我是真的没有恨过一个人。」
任大叔安静了良久,说:「你是一个特别的人。」
我浅浅一笑,说:「爹爹总是教我笑,让我开开心心的活着。爹爹说恨会伤身,所以叫我不要恨。」
「你有一个很好的爹。」
我看着大叔回应道:「恩。是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
大叔又带我到村中走走,我看到了一个浩大的广场,人们在练习射箭与刀术。另一处,又有人在制作大量的毒药。大叔跟我说在暗杀执行方法上,常见的有刺杀、射杀、毒杀、斩杀,执行时,重要目标常以制造、火灾、失足、溺水、下毒等方式,将景况安排为意外,常造成以绑架至秘密处所执行,屍体销毁後往往无法寻获。我才知道暗杀原来也是这麽大的学问。
大叔说这里的人各各训练有素,可以帮你杀人灭屍。如果是我,他免费帮我见一个杀一个。
我勉强地对着大叔说:「不用了。谢谢!」
我们走到封九陵着名的景点,一条血瀑布,人掉入立即融化成白骨。中间倾泄着红色之水的瀑布,而旁边无数的骷髅堆叠在一起,成了一座充满荒诞感的白色山丘。他说,他们的毒药都是取这里的水制成的,人们一喝必死无疑。我好奇的蹲低试图用手舀起水,大叔阻止我。他说,里面的水,人体一碰到便会腐蚀化为白骨的,叫我千万别想不开。
大叔就像是带我参观整个封九陵,他说:「这个村子,已经很久没有生人客人进来了。」听到这里我头皮发麻,倒吞口水。大叔捧腹大笑说:「一般来说都是死人进来这里。」
大叔又问我怎麽认识为龙,我说我被他杀了,然後我又被他绑来这里。
他捧腹大笑说:「你们算是不杀相似吧?」这种认识法,太恐怖了。还是免了吧,再多来几次我可是承受不了。还是饶过小妮子吧!这里的杀手都是他救回来的,也是他培养的。
每一个人都是跟为龙的背景相似。
为龙,他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他出生穷苦人家,父母双亡。他穷的没钱吃饭,听到别人说到京师後,不愁吃穿。他赶紧连夜到京师,想找份工作。或是在有钱人家当个下人,从此就不愁吃穿,露宿街头。但是是不从人愿,来京师的人太多,他们根本看不起瘦小的为龙。有一天,有一位贵族妇人经过钱囊不经意掉了,为龙好心捡起送还给他。妇人脸色大变,并大喊他小偷。他被妇人的下人打成不成人形後,又把他送到官府。而官官相护,用刑让他濒临死亡。而大叔当时救了他,与其他相似背景的孩子们。
原来他跟我一样,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我也是被镜先生收养,要不然我就死了。
而他被任大叔收养,并把他培养成一流的杀手。
他又说他把为龙带到到杀手村训练他,发现他相当有天分。刺杀(近距离的刺杀暗杀对象)、毒杀、暗杀样样精通,样样都难不倒他。大叔很骄傲为龙是村里的一等一的杀手,是他的好儿子好弟子。他其实很想给为龙讨个媳妇,问我有没有这个意愿。我推说,我其实下山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可是却被他掳来这里。我想过一阵子我该走了,不能再多作逗留。大叔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只要我有困难,拿着这个令牌,就可以号召众多一等一的杀手为我办事,看我要杀谁。不收钱,他希望我再回来作客。
大叔帮我安排了屋子让我住了进去,明天安排让我回去,说完便回他的山洞里去了。我趁机又观察了这个村子,这里虽说是杀手村但是村里的老少对彼此都非常的和蔼。
我走到一户人家,听到吵闹声。一名男孩说:「为什麽我不可以读书?」
他爹把他的书丢在地上气愤地说:「读书要干嘛?以你的资质爹可以培养你成为一流的杀手?」
男孩哭泣说:「我不想当杀手。」
他爹愤怒地打了他一巴掌:「你生在杀手家,就是一辈子都是杀手。」,男孩泣不成声说:「我讨厌杀手,讨厌这里,我也讨厌这个家。」
男孩便奔出家中,我看着男孩的落寞身影,便追了过去,男孩独自一人前往河边,我怕他突然想不开。男孩在岸边不断地哭泣,一位身影刚好走到他身边驻足观看。发现是为龙,我不自觉地躲在一颗大树旁,偷听他们说话。
为龙看到哭泣的男孩,拍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他。他问说:「怎麽?又跟爹娘吵架了。」
男孩哭得极为大声说:「爹不准我读书,为龙哥我真的好讨厌这里。讨厌爹娘。」
为龙摸摸他的头浅浅一笑,「傻小子,你还有爹娘。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
男孩抽抽噎噎地说:「可是我......,其实想读书为官,考取功名孝敬爹娘。可是爹娘完全不赞同我。」
为龙语重心长的对他说:「曾经我跟你一样,怀抱着梦想。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干一番大事业,孝敬爹娘,可是一场无情的瘟疫带走了爹娘,也带走了我的梦想。於是我为求温饱,来到京师。没想到却被陷害进了官府,差点连命都没了。於是乎,我被迫成为个杀手。如果你问我说後悔吗?我会告诉你,我後悔过。其实我根本不喜欢杀人,更讨厌血腥味。但是我每天都必须要面对它。但是为龙哥没有其他的专长,所以我真的很羡慕你喜欢读书。」
「为龙哥?」男孩听着为龙一字一句说着,眼泪止住。为龙又继续说道:「所以,为龙哥想要告诉你的是,你有你选择你命运的权利。不要放弃读书,不要放弃梦想,为龙哥支持你。如果爹娘不让你读书,你跟爹娘说你来我这练武。然後,到我这读书。」
男孩喜极而泣的抱着为龙说:「谢谢为龙哥,谢谢你支持我。」
为龙摸摸男孩的头,男孩便开心离去,回到自己家中。
「在旁边偷听够了吗?」为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我身後,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我又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碰巧......看到你。」我撒了个谎,一听就漏洞百出的谎,这里离民房有段距离,在广大的河边,只有竖立一棵大树。旁人一看,就知道是一直在那,并故意不出声。
「哼。」他轻蔑的笑
「我以为你会对他说,我们生在杀手家,就认命当杀手的诸如此类的话。」我将话题一转,让他不要太执着在我偷听他们说话上。
「如果可以,我也想当一般人。」我与他相视一眼,他给我一个无奈的表情,便速速转身离去。
那无奈的表情看着着实太让人心疼。
翌日清晨,为龙拉来一匹马,为龙说大叔不喜欢这种离别的场面,大叔其实也是非常感性的人,所以不亲自为我送行,但是他的心意我领受到了。
为龙给了我一张地图,并告知我方向後,抱拳道别说:「你走吧!」
我面有难色地说:「走去哪,我不认识路阿?老实说,我方向感有点儿比一般人差。」
为龙愣了一下,并牵来一匹赤血马,拽住缰绳,翻身上马。并冷冷地说:「我带你去最近的城镇。」
我看着另外一匹马,我完全不知道要怎麽爬上去马背上,我踩了马镫几次,不知为何就是跨不过去。几次还跌得四脚朝天,而他只是在旁边窃笑。
为龙深注我一眼,嘴角微扬问说:「你不会骑马?」
「是。不会」我别过头害羞说,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吧,我马背都上不去,更何况是骑马。
「手。」一只修长的手向我伸来,我愣愣地伸出手与他相握,接触那一瞬间他一把就轻松拉我上马,我坐在他前方,他的双臂将我围困在他怀里,他离我很近,近到他的呼吸声,我都能听得见,说声:「抓紧马缰。」我紧紧抓住马缰,策马奔驰。奔驰起来犹如疾风般的迅捷,果然骑马跟坐马车不一样,他便驾马带我到邻近的城镇。
我说:「我第一次骑马耶,有点开心。」他见我乐不可支又笑了一笑说:「那他要加快速度了喔」。「驾!」一声後加快速度奔跑,我坐在他怀中轻松地享受迎风奔驰的快感,高兴极了。
不到半天,我们便到了下个城镇,「其实你这个人其实还不错。」他扶我缓慢下马,礼貌性地道谢。
他别有深意的注视着我,低声道:「你忘记我曾经要杀了你吗?」
「是没错。我真的曾经想把你痛打一顿,可是......当我看到你担心大叔的神情时,我就不想了。因为让我想起了爹,你跟我一样很小就是孤儿,所以我很了解你想救大叔的心情。」
他不发一语,他看着我......我不以为然地对他笑笑。
「而且,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虽然你是杀手......可是你有颗温柔的心。」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地说,他开始放肆地盯着我看,似乎有闪烁点点笑意,随後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但只有那一刹那间,我确定那是敞开心胸地真诚的笑容。
「你的笑容,还满好看的。」我故意调侃他,他害羞地别过头,调整情绪後又收起笑容,并回复冰冷的表情。
「给你。」他丢给我一袋钱袋
「这是?」我打开钱袋,里面满满都是钱。
「够让你....等着那个人,找到你。自己多加保重!」一把抓过了缰绳,然後翻身上马离去。
他还记得我跟他说过,镜先生可以找到我,其实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想到未来可能无法再见到他,心里竟有些许难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大声挥手呼喊说:「谢谢你。」
也许真的不杀不相识,我认识了一名对我温柔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