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等待我的情绪更加平稳之後,傅建宇坐起身子伸手拍去我身上的泥泞,接着老师还有林真希他们全都跑了过来关心,每个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但我却没有一个听见心里,只是看着傅建宇默默的牵起我的手,然後带我来到保健室。
在老师替我消毒伤口的过程中,傅建宇跑到外头的洗手台那洗去一身泥泞,当他走进来时已经恢复到像之前那彬彬有礼的样子。他安静的拉了张椅子坐在我身旁,然後眼睛盯着那一道道伤口眼神有些哀伤。
「很可笑吧。」我苦笑着:「你一定没有想到,自己喜欢的女生竟然会随便拿起地上的碎片就往自己手里划。」
傅建宇摇摇头说:「即使如此,我依然喜欢她,依然想保护她。」
接着待老师将伤口包紮好後,我们又来到了辅导室,傅建宇被要求回教室上课,但他不肯,直摇头说想陪在我身边。
「傅同学,你就先回去上课吧,杨同学在我们这里会很安全的。」辅导老师一边开着请假证明一边说。
「老师。」我抬起头看着老师,开口要求:「在进行辅导前,能不能让我跟傅建宇说点话?一下子就好,有些话我得现在告诉他。」
老师面色为难的看着我回应:「放心交给老师就可以了,傅同学他……」
「如果老师不愿意的话,那我也不肯接受辅导。」我转身准备离开辅导室。
接着老师叹了气,无奈的说:「半个小时,够吗?」
「谢谢老师。」语毕,老师指引我们来到小谘商室,然後递了两杯热茶。
空调的温度虽然不低,但因为身上的衣服还没有乾所以感觉到很冷,我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毯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和傅建宇面对面的坐着。
他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喘气,感觉得出他还没从刚才那场震撼中走出来,於是我笑了,说他原来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勇敢,其实害怕的不得了。
「你少嘲笑我了。」傅建宇看着墙上的画不在意的说。
接着我们陷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沈默,听着那时钟转动的声音,然後看着彼此,欲言又止的,不晓得该从何开口,毕竟刚才在天台上,傅建宇说出了那让我感动到没有办法克制住情绪的告白,现在的我到底是该回应他,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这让我很旁徨。
「就说你想说的吧。」像是看穿我似的,傅建宇坐挺身子将热茶给放下,然後说:「我会认真听的。」
我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後低下头缓缓道出关於高一时所发生的事情。
「我曾经……被霸凌过。」我低下头说。
「嗯。」傅建宇轻声的回应。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麽班上的女生讨厌我,刚开学的时候大家都好好的,当时我认识了不少个性很好的人,有男有女而且都成了好朋友,有秘密或是心事都会一起分享。一切都非常的正常,但不晓得从哪天起,周遭的人开始不跟我互动,甚至会避开,但不是全部,所以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太多。」我盯着傅建宇慢慢地回想着。
後来在比较善良的同学口中得知,原来我和大家那种跟谁都好的个性,让一些小团体不是很开心,她们认为这样很假,再加上我和隔壁班受欢迎的男同学李晋宇,从国中开始就是好哥们,这让喜欢他的人更加眼红。
只是上高中後他交了女朋友,是我们班的班花陈品萱,她在李晋宇面前说过,一点也不在乎有这样的哥儿们存在,也和我拥抱示好,可其实私底下她会说我的坏话,认为我假借哥儿们的名义和她的男朋友搞暧昧,但我们之间根本什麽也没有,就只是好朋友而已。
「就有点像……苏聿闵那样,跟每个女生都好。」我举了一个不是很好的例子,但傅建宇还是点点头安静的听着。
排挤我的人大多是其他小团体,可是到後来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再加上陈品萱的缘故,原本几个还愿意跟我讲话的人,因为那些势力也都躲得远远的,就连桌椅都要刻意搬远做样子给陈品萱看。
当时我没有很在意只觉得很无聊,认为过一阵子大家就会明白,一切都只是陈品萱在抹黑,同样的李晋宇也是如此,虽然他常常跟女朋友解释我们之间的感情,但陈品萱却说谎表示自己并没有暗中做怪。
於是就这样,排挤的行为逼得我只能变得独立,一开始我都能勇敢的面对那些尴尬与嘲笑声,只是久了就会发现,在班上没有朋友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再加上排挤的状况越来越夸张,我才意识到自己必须站出来解决问题,於是就在下课时间我把李晋宇找出了教室谈话。
「管一下你女朋友好不好?」我语气不满地说。
「怎麽了吗?」李晋宇挑起眉问着。
「陈品萱她又开始在班上传我跟你怎样,可是明明就没有啊!」我激动的说:「你知道今天午餐的便当盒里放了什麽吗?假蟑螂跟写着『心机女』的字条。」
「你确定是萱的关系吗?难道不是其他人无聊的恶作剧?」李晋宇开始质疑我。
「我会不知道是谁带头的吗?」我不满的说。
「但我从萱那里听到的,是你在班上说她坏话?」李晋宇皱起眉说。
「那种鬼话你竟然相信?我们认识三年多了,你还不了解我?算了,反正劝劝你女朋友,不要再做这些三岁小孩才会玩的把戏,否则我会瞧不起她。」语毕我走进教室,狠狠的瞪了一眼陈品萱後便坐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这一瞪情况更糟了。
在一次体育课中,我们和其他班级比起了接力赛,体育老师从一百公尺短跑的测验结果中,将我选为最後一棒,而激烈的比赛就在枪声中开始了。刚开始我顺利的从队友的手中接到接力棒,没想到在快到终点前的转弯处,对方加快速度冲到我旁边,往我靠近,假装是在抢跑道,接着伸出脚将我绊倒,然後我就在众目睽睽下在跑道上滑垒,手臂和腿都有着多处擦伤,但比赛并不会因为有人受伤就结束,於是我捡起接力棒拖着受伤的身体快步的往终点线走去。
「都是你啦!害我们班输了!」回到队伍里时有女生抱怨着。
「又没有伤的多重,还给我用走的。」有人用着鄙视的语气说。
每个人说的话都很难听又大声,老师似乎注意到这些行为,但却没有阻止,许多任课老师也都漠视大家这样的行为。
没有人陪我去保健室擦药,回到教室时还被老师斥责为什麽没有事先报备,甚至在点名簿上被画上了旷课的记号。
「我感到很难过,明明有满肚子的怨气,但只能看着课本忍气吞声。」我一边流着泪一边看着傅建宇说,他站起身子坐到我旁边,然後拿卫生纸将我的眼泪给擦掉。
「所以你就转学了吗?」傅建宇一边替我擦泪一边问着。
我摇摇头回答:「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语毕,傅建宇将我抱在怀里,拍着我的肩膀安抚着。
回忆是痛苦的,但唯有坦然面对,才是真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