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待大夥都差不多去就寝时,阿叶也只剩最後一个工作了,在他经过大院要走向西厢房时──
「阿叶,你等等不用去妍笑荷房里了。」左亚棠突然唤住了他。
「啊?好的。」阿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猜想到他的老大是想自己去看妍姑娘吧。
阿叶笑了笑,就说他老大还是喜欢妍姑娘吧!也好,他今天刚好也能早点睡了!
独自一人走去东厢房的左亚棠,在脑子里全是担心着妍笑荷的身体,看阿叶每次端来的饭菜都只动了一点点,这样她怎麽撑的下去?
到了偏僻的东厢房,一点人声都没有,周遭只有着虫鸣、微风轻吹过草木窸窣的声音。
左亚棠站在门外待了一会儿,等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时他才推开了门。谁知,他才刚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他发现他要找的人正倒在地板上,而且面目苍白,一旁还有着让他忍不住乾呕怵目惊心的东西。
「妍笑荷?笑荷!你醒醒啊!」左亚棠跑到了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当他触及她的身体时却发现她的身体异常的冰冷。
霎时一股莫大的恐惧排山倒海朝左亚棠袭去,他紧抱住妍笑荷的身体,「来人啊!快来人啊!」他声嘶力竭的吼道,他人生中没有感到这麽害怕过,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恐惧,恐惧到他身体不由主的颤抖着,冰冷不断从脚到头的窜上。
左亚棠抓住剩下一丝的冷静,他揽腰抱起了妍笑荷跌跌撞撞的冲出了东厢房在前廊狂奔着。他边跑着嘴里不断的大声呼救着「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笑荷!笑荷!拜托你不要有事啊!你醒醒啊!」他不时的低头看着面目苍白的妍笑荷。
「老大?老大怎麽了?」整准备要入睡的阿叶,被左亚棠的声音给吓到了,他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就看见老大抱着妍姑娘,整个人茫然失措的,身体还不断颤抖着。
「阿叶快!快去找皇甫司来!快啊!」左亚棠一看到阿叶,马上喊道。
「是!」当阿叶走近看到妍笑荷的样子他也吓到了,他赶忙往後山跑去。
而左亚棠将妍笑荷抱进了自己的房里,他将她安置在床上後,赶紧去弄湿热毛巾替她取暖。
「怎麽会这样……笑荷!你到底怎麽了?」替妍笑荷擦净脸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想克制住自己心里的害怕,但那呼吸虚弱感觉随时会一走了之的妍笑荷让他情绪濒临崩溃边缘了。
「妍笑荷你醒醒啊!你怎麽可以这样对我!你怎能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对待我?三年前你说爱我却又离开了我,今天你不能又这样一走了之!」左亚棠全身无力的跪在妍笑荷的床边,他紧握着她冰冷的手靠在唇边,激动的喊着。
「老大!皇甫先生来了!」阿叶冲进了房间,着急的喊道。
「亚棠──欸!」皇甫司跟着阿叶的脚步踏进房里,但前脚才刚落地,整个人就一阵晕头转向的被左亚棠迅速的拉到了床边。
「司!你快救救她啊!」左亚棠紧抓着皇甫司的手。
「你冷静一点啊……」皇甫司被左亚棠的模样给吓着了,他从小就认识左亚棠,却只除了看过他在他娘亲过世时大哭过一次后,就在也没看过他如此激动的模样了。那时他娘亲过世时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双手激烈颤抖着。
皇甫司先是轻拨开看了看妍笑荷的紧闭的双眼,接着在替她把了把脉,这次他没有像是上次一样快速的诊完脉,他紧皱了双眉。
「怎麽样?她怎麽了?」看着皇甫司一语不发的样子,左亚棠心里更是着急了。
「是中了乌头毒,而且不是一天造成,是一天一点的侵入。」皇甫司起身走向了一旁的桃桌,振笔急书的在宣纸上写下了需要的药材。
「乌头毒?草乌头?怎麽会……我们这山没有草乌头才对啊。」左亚棠疑惑着,这草乌头生长在北方一带呀。
「这生乌头毒性非常大,只要食一点便能致命,但如果经过了处理,这乌头草的毒便会减少,但久了依然能使人致命。」皇甫司边写边讲解着,他就住在左亚棠这寨後山不远处的宅院里,他经常出入这座山,也知道这里是不可能有乌头草的。
「现在必须先止住在妍笑荷身上继续窜流的毒素。」皇甫司写完药签,随即又走到了妍笑荷的床边,他先是弯腰在妍笑荷的额上点了一下,接着继续在她的身上其他的穴位点了穴。
「这穴不能撑太久,亚棠你就在这儿顾着她。阿叶你随我去我的宅院取药。」皇甫司起身领着阿叶走出了房里。
被止住毒素窜流的妍笑荷,神色稍稍转好了一点,不再那麽苍白,这让左亚棠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笑荷怎麽会中了乌头毒?这山里寨里既然都没有乌头草,又怎会中毒呢?除非是有人想陷害妍笑荷,但又不是一天就让她毙命,而是一天一点的下毒,这是怎麽办的?他说过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准接近西厢房的啊!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皇甫司才走进了房里,他走左亚棠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兄弟,别担心,相信她会好起来的。」
「嗯……但我却更害怕如果她好了,还是有人要致她於死地。」左亚棠起身走向了一旁的窗边,神情凝重。
「看来是这样,方才我回我宅院取药才时发现一格放着甘草的抽屉全空了,好在我平时喜爱闻甘草味,在我房里放了一些。可见想害妍笑荷的人早已做了因应的准备,却不知我房里还有,而且连你们寨里放药材的地方,甘草也是早已消失不见。」皇甫司支手撑着下颚若有所思的想。
「等等笑荷吃完药就会好了吧?」左亚棠回过身看向皇甫司,想确定笑荷会安全。
「亚棠,你听我说,如果没有大碍,笑荷吃完药後毒素就会开始退去。但是还有个令人担忧的问题,因为乌头毒是长期一点一点的侵入身体,所以我怕会有早已发作的毒素残留着,到时後还必须再取得一味药。」皇甫司犹豫了一下,因为他不知道该不该把接下来的话跟左亚棠说。
「什麽药?你做什麽说话吞吞吐吐的?我们这寨要什麽药没有,你的宅院药材堆的满座不是?」看着皇甫司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觉得奇怪,以皇甫司的个性应该是有什麽话都直说的人,甚至到了口无遮拦的地步了才对。
「是白蜜,但这白蜜的生产量少之又少,所以非常珍贵,在皇宫中有专门负责的人在饲养,所以……只在皇宫里有。」皇甫司股起勇气说着,他边看着左亚棠的表情边小心的说道。
不出他所料,左亚棠的表情极为难看,只见左亚棠冷着脸不发一语,他走回妍笑荷的床边坐了下来,他伸出手轻拨着她额前的头发。他不想让她回到皇宫,如果可以他想这辈子就这样将她绑在身边,一步不离。
正当他们两人都陷入沉默时,阿叶端了刚煎好的汤药回来。
「老大,药好了,快让妍姑娘喝下吧。」
「谢了,你过来将笑荷扶起来。」左亚棠接过药,让阿叶搀扶着妍笑荷。
「等等,我先替她解穴。」皇甫司也走了过来,轻轻点了方才点穴的地方。「赶快让她喝吧。」
左亚棠舀了一匙还热着的药,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几下,用唇确认不烫後才送到妍笑荷的唇边,但妍笑荷却紧闭着唇没打开。
「阿叶,让她头稍仰着。」左亚棠命令着。
阿叶照着命令做,但妍笑荷的嘴依旧没有打开。
「怎麽办,老大?」
「你闭上眼睛。」沉默一阵,左亚棠才说话。
「蛤?我?」阿叶有些听不明白,他为什麽要闭上眼睛?
但皇甫司马上就知道左亚棠在想什麽了,他“唰”地打开摺扇笑着走向阿叶,直接将摺扇挡在阿叶的面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咦?皇甫先生?」阿叶被皇甫司突然的举动给弄糊涂了,当他还想闪过皇甫司的扇子时却不小心触及到了左亚棠的眼神,他立马乖乖的躲回皇甫司的扇子後。
「我能欣赏吧?」皇甫司咧着嘴开心的看向左亚棠问。
「当然是不可能。」左亚棠只用了一种“明知故问”的瞪向皇甫司。
「啧,真无趣。」皇甫司扫兴的换了一只手拿扇子,整个人转过身背对他们。
看他们两个都乖乖的没偷看,左亚棠才将碗里的药一口的倒进自己嘴里。
倾身凑向妍笑荷,一手轻捏着她的嘴巴好让她可以张开,接着整个人俯身将嘴里的药慢慢流进妍笑荷微开的嘴里。
这时的他却没发现那两个被他命令不能看的人早就已经饶富兴味的看着他们了。
等到左亚棠一起身,他们两个才马上恢复方才的动作。
当左亚棠喂完妍笑荷吃药後,皇甫司叮咛了一些该注意的事项後也就先出去了。
「老大,你要先去睡了吗?我可以去找人来照顾妍姑娘的。」阿叶收拾着药碗时发现左亚棠只是一迳地坐在床沿边看着妍笑荷发愣。
「不用,我自己照顾她就好了,你去睡吧,谢谢你了。」左亚棠摇了摇头,目光依然停留在气色比方才好转一点的妍笑荷脸蛋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大,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再试着相信一次妍姑娘。呃……我就先去睡了,晚安,老大。」阿叶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後,赶紧走了出去,只留下还沉思在那话语中的左亚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