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迴廊 — 第三卷 仙路渺渺道無情(五)

采取霖风仙草一事,因暮菖兰惹怒仙竹林的守护仙灵-岚翼,过程可谓波折不断。最终,在众人努力求情赔罪之下,岚翼将原给予瑕的那两株仙草赐回,其余则全被埋入土里,并将众人全数施法送回碧荫境。一行人闲谈关心旁人伤势之余,谢沧行看出夏侯瑾轩与瑕情深根重,倒也不再随意玩笑二人。暮菖兰感谢男子方才出手相救,谢沧行却豪气一挥:「难得遇上如此强悍对手,自是要切磋一番,暮姑娘无需挂怀。」「即便如此,仍是多谢了。」

「谢大哥,我们要回蜀山一趟,你可要随同前去看看?」凌波拿不准谢沧行的想法,明明男人是那般宠溺少年,绝不可能放莫怀独自归回蜀山,可现下愣是发生这事,让她不禁心生打探念头。谢沧行果断地摇头,拒绝凌波的提议,并表明自己还想四处游玩一番,凌波只好作罢。看着夏侯瑾轩四人离去的身影,男人反覆握了握手里的玄铁重剑,後像是下定决心般,转身走向与他们相反的道途。有诸位长老们在,少年的安全定是无虞,无需他挂忧。

凌波在向草谷回报仙竹林发生等事,又细心替夏侯瑾轩三人安排住所後,逐前往青石所居的棋阁,关心莫怀的情况。秀丽少年有些诧异女子的前来,在知悉对方的用意後,便温和笑着回应:「师弟觉得太累,才向师叔求着想回蜀山。虽说妄议长老乃不敬,可师姐你也清楚罡斩师叔平时的作派…」凌波似是明了莫怀话中深意,同样尴尬的笑说:「师弟被青石师伯罚了省思,便是因此缘故吗?」「是啊!不过师父显然是认同,否则哪是闭关反省这般简单。」「那便好。」

「师姐,你为何领外客擅闯璇光殿?」莫怀没料到数日後的某夜间,凌波竟是带着夏侯瑾轩三人,以及那明显来者不善的龙溟,闯入守护三皇神器的玄坛。夏侯瑾轩三人惊讶少年竟喊凌波为师姐,蓝衣女子看见莫怀前来,神色满是复杂愧疚,而夜叉王龙溟则是摆出攻击姿势,好对付这突然出现的少年。莫怀察觉五人早已疲累不堪,三皇一体亦是被击毁,心下也有了较计,故开口询问:「师姐,师弟想知道你为何如此。」

凌波张了张嘴,一时间难以道清此刻所有事由与情绪,龙溟不愿再浪费时间同莫怀周旋,二话不说直接出手。可令众人惊愕的是,夜叉王凶猛的攻击,竟是摸不着秀丽少年半分身影。「师姐,师弟需要答案。」张开双臂调动玄坛格局,莫怀将夏侯瑾轩三人移至出口处,而凌波与龙溟则各居对角。对上自家师姐震惊的目光,秀丽少年喃喃叹息:「纵然你们击败三皇一体,可若不破除此阵,此行便是徒劳无功。」「师弟,你…难道你…」

「当年师父收我为入室弟子,除去缘分相牵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即是我命格特殊,最适合成为镇守之人。」莫怀提起往日旧事,神情倒是平淡漠然:「长老们担忧魔族进犯,有意抢夺神器,故於师弟通晓世事後,询问是否愿意成为镇守三皇神器者。师姐,你可记得师弟曾玩笑说过『人生阵存,人亡阵毁』的话?」「师弟…」「师弟虽是看破世间凡俗,可倒没想过命中死劫,竟是如此产生。」龙溟抓住要点,直接出声问道:「你是阵眼?」「不错。」

莫怀不介意龙溟那副紧绷杀戮作派,他只想把事情弄个清晰,好在夏侯瑾轩三人於震惊过後,替凌波解释仔细,少年方知缘由为何。瞧凌波百般为难痛苦,莫怀又是无奈的叹息,暗道这死劫怕是躲不过了。倘若他尚未动情,眼前这危难早被他出手驱逐,但他偏偏嚐到情思的酸甜苦辣,更明白凌波早已下定决心,要助龙溟夺得神农鼎。摸透了龙溟和凌波心思,少年双手结印更动阵法,把夏侯瑾轩他们保护起来,并示意伫立於自己身前的二人出手攻击:「唯有死战!」

「得罪了!」听出少年话中含意的龙溟,明白凌波断是无法朝自己的师弟下手,他便挥舞十字妖槊上前攻去。缠斗之际,龙溟惊骇莫怀的功力深厚,方知其先前藏拙甚深,但为了族人性命,此战可谓背水方休。逮住秀丽少年施法护卫夏侯少主三人的破绽,龙溟用上全力猛然袭击莫怀後背,趁其无法反挡时一枪刺穿少年心脏,守护神器的阵法顿时大大减弱。凌波挥动凌云拨月,将龙溟从莫怀身边隔开,自己则冲上前抱住少年染血的身躯:「师弟!」

出手将真气打入少年体内,好保住莫怀微弱的气息,凌波哭得悲切痛苦,不停问他为何要如此,莫怀则勉强拿出一枚白玉棋子,塞进自家师姐手中:「棋子…能助你们…师姐莫哭…」顿了顿,他努力提口气问道:「师姐…可曾後悔?」见凌波义无反顾的摇头,秀丽少年轻声吩咐:「那便好了…师姐要替我…完成念想啊…」「师弟…」用眼神示意凌波别打断自己,莫怀弯起浅浅笑意,本是淡漠无波的桃花眸,此刻尽是隽永深情:「我…爱不得…那人…方知…情路难行…」

「凌波之於我,虽比不上魔族夜叉众生,但定是胜过我的性命。」龙溟单膝跪於心怀苍生善意的秀丽少年面前,给了莫怀最想听到的答覆,果真见其缓缓闭上双眸,苍白的唇瓣细微掀动:「去…」随着莫怀生命减弱消逝,阵法同样消弭无踪,凌波小心将他放置落地,尔後毅然决然的协助龙溟破解最後一道守护结界。少年赠予的那颗,注入部分内劲的白玉棋,替龙溟凌波二者分散部分结界灵力,降低他们的内伤。夺得神农鼎的龙溟,随即施越行之术带凌波离去。

後续自是由夏侯瑾轩三人,向蜀山众人解释前因後果。青石让玉书仔细替自己打理爱徒遗体,又将其余两个三皇神器转移到安全阵法内保护,方愣愣的坐在毫无气息的莫怀身侧发呆。草谷传了信息给不知踪影的罡斩,命他赶紧回门派一趟,又是让门下弟子搜寻凌波龙溟的行踪。玉书一面处理璇光殿後续事宜,一边担忧青石的状况,生怕自家师兄过不了这槛。只是他没料想到,真正过不了这槛的人,是匆匆赶回蜀山的罡斩。

「莫怀!」一得知神农鼎被盗的消息,谢沧行立刻御剑冲上蜀山,可终究是太迟。男人神色慌乱的抱起少年早已冰冷的屍身,竟是有些无助地看向草谷:「师姐…」「师弟,我们需要你协助寻回神农鼎。」草谷神色严厉的命罡斩放下莫怀遗体,并勒令他前去协助夏侯瑾轩三人:「找回神农鼎,并将凌波带回蜀山问话,至於那个夜叉王龙溟…」「我会杀了他。」谢沧行死死盯着少年被重创致死的心窝处,眼底的狠意令人畏惧:「我定会亲手杀掉他!」

可惜的是,四人虽是在神降秘境找到神农鼎,以及龙溟凌波二人,可两人显然因遭骨蛇重伤,加上三皇结界先前造成的内伤而溘然逝世。瑕有些担心的看着谢沧行收回神农鼎,接着面无表情的将目光放在龙溟凌波屍身上头时,不禁怯怯的开口:「谢大叔…莫怀道长是希望他们好的…」「莫怀说了什麽?」「他问凌波道长可曾後悔,并请她替自己完成念想。」暮菖兰帮瑕接过话:「他说他爱不得一人,方知情路难行,愿龙溟凌波能顺利相恋。」

「既是如此,那便随了那孩子的心意吧!」在谢沧行带回神农鼎,并告知草谷此事时,草谷尽是无奈哀伤的叹息:「往後让弟子们不可提及这段,对青石师弟与凌音而言,均是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罡斩沉默的点头,随後命铁笔协助处理这事,并替他们好生安慰失去至亲的凌音。青石已将莫怀葬於後山清幽处,并布下阵法护住爱徒长眠之地,玉书静静陪着好友伤怀数日,助他走过这艰难痛苦的门槛。青石虽是走出伤痛,却也发誓终生不再收入室弟子。

千岭峰的半魔山贼遭皇甫门徒诛杀殆尽,姜承和厉岩为了救出被抓捕的同伴,决议前往折剑山庄救人。夏侯瑾轩等人得了消息,便是急忙赶去协助,而信息略为滞後的谢沧行,在得了一贫及太武吩咐後,同样动身前去折剑山庄紧盯事情动态。当罡斩准备离开蜀山之际,青石於山门处喊住他,并请他归还莫怀的东西。谢沧行猛然握紧玄铁重剑,脸上仍旧挂着痞气笑意道:「师兄,小怀儿可没给过师弟半样物品,又何来归还之说。」

「……罢了。」用着那双无法视物,却能看穿人心世事的丹凤眼望着罡斩许久,青石方喃喃轻叹:「这样也好,师弟你走吧…」等谢沧行的身影消失於云雾之间,在旁静看的玉书走了出来:「师兄,罡斩师兄拿走莫怀的东西?」青石沉默半晌,後摇了摇头道:「该说是我漏算件事,还是该可悲他看不清…唉…不过早已毫无意义,徒留的仅有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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