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迴廊 — 第一卷 少年如玉君焉知(二)

「主子,听闻漱芳斋多了两名宫女,分别为紫薇和金锁。还珠格格待她们的态度,奴才觉得有些诡怪,还有传出还珠格格道自己对不起她们等等言词…」抬了手让小林子停下话来,永璂先是深思半晌,推敲几种可能性後,方徐徐轻笑出声:「既然令妃娘娘送了大礼,爷不好让她独占鳌头,让下面的人动起来。」「主子,这对您可谓大亏,请您再考虑啊!」「无碍,这一点小牺牲,爷觉得划算极了。更何况,皇阿玛最近可盯着呢…」

是了。打从先前坤宁宫的帝后散场,乾隆看见自己那副冷漠作态,这帝王逐会在探访五阿哥与小燕子学习状况时,漫不经心的问了他几句学问。见永璂还答得上来,可仍是不够优秀的回覆,男人又是好一顿斥责教诲,让深知案底的纪晓岚好几次险些没绷住嘴。想来被『自由奔放』的还珠格格百般折磨的纪大人,比任何人都还想仰天长啸,可他得忍,否则不仅害了正韬光养晦的十二阿哥,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那还珠格格也太张狂,在上书房大声嚷嚷,闹得鸡飞狗跳…」「有皇上和五阿哥、令妃娘娘宠着,还珠格格自是有本事吵闹。」「听说福家两位主子们时常入宫,前去漱芳斋陪还珠格格聊天,还对那两位刚进宫的宫女和颜悦色…」「是何人在议论是非?」原本内心一跳的宫女们紧张害怕,可在瞧见问话的人乃为最不受宠的十二阿哥时,脸色顿时浮现讥嘲:「奴婢还以为是谁啊!原来是十二阿哥。」小林子满脸怒气的道:「放肆!还不快向十二阿哥行礼!」「他也配?」

永璂微微抬起了手,小林子瞬间噤了声,低眉顺耳的退回自家主子身後。孩童先是笑了笑,尔後用着温和软绵的嗓调,道出令宫女浑身冰凉的话语:「再怎般不济,爷仍是皇上的十二阿哥,爷要你们死,你们就得死。当然,你们可以向自家主子求情,但私下议论後宫阿哥格格的罪,怕是谁也救不了。」宫女吓得赶紧跪地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十二阿哥宽恕!」正当永璂准备开口时,不远处传来一响亮嗓音:「永琪你看,那孩子好歹毒啊!」「小燕子等等…」

瞧,演员都到齐了。永璂表面装作既困惑又压抑怒气的模样,朝眼前这群颇受圣宠的人问好:「永璂见过五哥、小燕子姐姐。」实则内心很是满意,他想着这次结束,要好好给小林子加加薪。毕竟这办事牢靠的太监,可是连乾隆最喜何时散逛御花园的时辰,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堪称完美下属。永琪向来不喜欢这个弟弟,加上想为小燕子撑场,语气便很是恶劣的说:「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皇额娘是怎麽教你的?还不快向这两位宫女赔罪!」

哎呀,这还真是一出旷世大戏。永璂险些没压住想笑的情绪,甚至可惜这世界没有摄录用具,否则他还真想瞧瞧纪晓岚的表情会怎麽变化。想必躲在树丛後的那位,平日一副不可一世且宠爱五阿哥的皇帝,脸色不知会如何多采多姿。内心的小九九虽多,但永璂十分敬业的继续表演,微圆的脸庞因怒气而涨红:「五哥此话过了。皇额娘为你的母后,怎麽能这般羞辱!再者,永璂因这两名宫女擅自议论五哥和小燕子姊姊的事,才会出声训斥。请五哥收回那些胡话!」

「五阿哥,奴婢仅是因为礼数不合十二阿哥满意,故而被罚…」眼见事有转机,两名宫女立即泼了大桶污水给永璂:「请五阿哥和还珠格格救救奴婢,十二阿哥想让奴婢去死啊!」小燕子侠义惯了,此刻一听马上横眉竖目的指着永璂大骂:「这世间怎麽会有你这麽恶毒的人?快给姑奶奶道歉!」「一派胡言!爷可连礼都没得过,哪来的不满意!」「死小孩,再不道歉本姑娘就替她们教训你!」小燕子抽出腰间的长鞭,出言恐吓道:「再不道歉,我就抽死你!」

紫薇瞧了情况不甚平静,赶紧上前微微屈膝,并劝着眼前满脸愤恨的孩童:「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十二阿哥高抬贵手才好。」永璂冷冷的瞥了一身宫女装扮的紫薇:「主子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余地?」这位江南女子弱弱的软了软身子,楚楚可人的脸庞尽是伤心之态,让小燕子等人更是气愤大吼:「你算什麽东西,居然欺负紫薇!」永璂勾起一抹嘲讽笑意:「爷是大清朝的十二阿哥,她一个宫女岂有多嘴余地?还有,福家二子,你们架子可真高啊!」

「我今天就抽到你道歉为止!」小燕子实在气疯,甩起长鞭直直挥向永璂,而一旁的永琪和福家二子亦是想看好戏,好给紫薇出口恶气。小林子一见长鞭挥来,却是被漱芳斋的宫女太监给压倒在地,只能凄厉的哭喊:「主子!主子!」永璂躲过第一鞭和第二鞭,随後被五阿哥定住身,只能勘勘受了攻击。还珠格格用尽力道,每鞭皆狠狠甩在孩童身上,只是打了三鞭时,异象突然发生。只见孩童的衣衫逐渐染满黑血,脸色同是青黑,一瞧便是中了毒。

且不论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吓呆了,连躲在树丛後的乾隆也先是愣了愣,随即大步冲向永璂,并厉声大吼:「吴书来,快宣太医,并把这些刁奴押下!」永琪见情况不对,赶紧跪地替小燕子求情:「皇阿玛,此事蹊跷至极,况且小燕子天真烂漫…」「给朕闭嘴!」帝王虽是偏爱五子居多,也喜这能替自己带来欢乐的还珠格格,可不代表他愿意被人蒙骗:「朕从头到尾都看着,你想说朕眼瞎耳聋?」「儿臣绝无此意,请皇阿玛明察。」「朕晚点收拾你们。」

阿哥所一片慌乱紧绷,好在太医施了针,压住了毒性,後几日服用解毒汤药慢慢排出即可。乾隆坐在孩童身边微微点了头,又瞥见一旁被自己忽略厌恶的皇后正默默垂着泪,才恍惚忆起乌喇那拉氏仅剩永璂这孩子。仔细回想,他们好歹也有了几年的少年情分,这让乾隆内心起了几丝愧对。吴书来将解毒汤药端了上来时,永璂恰好浑身虚弱的睁开眼睛,开头便是一句:「皇额娘…莫哭…」「永璂!我的永璂!」「…皇额娘…儿臣没事…」

「把药给朕。」本是有了些愧对心思的乾隆,不禁对这孩子起了几分疼惜之情,终是自己的孩儿,这般虚弱模样他瞧着便不舒服。吴书来虽是诧异帝王的命令,可仍恭顺的递上刚熬好的汤药,接着难掩惊讶的看帝王将十二阿哥扶起身,准备亲手喂喝解毒药汤。永璂脸色苍白的盯着青玉汤匙,乖巧的慢慢张嘴等着喝药,内心则想着这关不知能不能挺过,但为了达到目的,清除那些鼠辈贱人,他什麽都能忍!什麽都能狠下心!

乾隆只觉得眼前一刹那漆黑,他眼睁睁看着孩童呕出大量乌的发紫的血,气息同样微弱的几不可闻,耳边尽是皇后的哭喊及众人纷乱的脚步声。勉强稳住满心怒气和杀意,帝王用冷静到不可思议的声音,且运上几丝内劲下令:「来人,将所有太医全部找来,并押下阿哥所内所有奴才。方才进出阿哥所的人,也一个都不能漏,否则朕直抄九族,灭亲近之人!」「奴才遵旨。」吴书来打了个冷颤,他已许久没见过乾隆这般发怒的模样,帝王愈是冷静,代表他更是怒意滔天。

房寝内的太医们正忙着抢救鬼门关徘徊的十二阿哥,乾隆则命侍卫彻底搜查,且提出方才拿着药单与煎药的三名宫女。禁军来来回回的穿梭,将一些会危害身骨的东西一一呈上,帝王亦不废话,直接让人上酷刑盘问目的与後头主使者。顿时间,阿哥所外的空地血流成河,吴书来胆战心惊的记下死人生前凄厉的招供,只怕这回水太深了些,自己亦会被皇帝除去。想到那位涉事最深的嫔妃,吴书来暗道其真是狠辣,为了替子铺路不择手段。

「启禀皇上…」专替帝王太后诊治的胡太医,起先是看着那片血海死屍打了个哆嗦,後飞快转回视线且告知医治结果:「皇上,十二阿哥求生意志坚定,熬了过来。但是…」乾隆面无表情的看着满身冷汗的太医院之首,他大约能从寝间那属於乌喇那拉氏悲怆至极的哭声,进而判断永璂的状况有多差:「永璂能活多久?」胡太医猛然一跪,抖着嗓音将实情简扼道出:「十…十二阿哥因长年被毒蚕食,身骨已较常人虚弱,加上那歹人下了狠毒…臣…臣…罪该万死!」

乾隆盯了胡太医好一会儿,直到对方险些昏厥过去时,他才慢慢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道:「听好了,朕活多久,永璂就必须跟着活多久。倘若他出了半分差池,朕便要你们所有人,都、跟、着、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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