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蔺阡凌回来後的当天下午,云云也回来了。
但奇的是,她明知我没有听她的话,又出去了,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要知道,云云并非那种会因为身分关系,就愿意停止劝说的人。
不过,我也不可能开口问她,只觉得,她变得越发沉默了。
「蔺阡凌」这三个字,彷佛已经常为了我们主仆间的禁忌话题,谁也没有再次主动提起,就怕打坏了这平和氛围。
而相反地,云云知晓我将町儿带回来後,还一度以为我不要她了,难过地就要走人,但当然,我及时拉住她,并好声好气地和她说,町儿是我以前在骆府时和我很好的婢女,人很好相处的。
我还清楚告诉云云,她和町儿都是我非常重要的人,除非是她们自己想离开,否则我一个也不会放人的。
蔺阡凌已经发现了我的真实身分,但他说,这并不会影响我们,这一点,居然让我有些欣慰。
他知道倘若将町儿带回去的人是「我」,必然会对我更加不利的,讲不定,还有人会藉此整我一番的。我仅是个外头来的人,连个「客人」都称不上,凭什麽带个奴仆回去?
於是蔺阡凌提议,对外的说法,就当作,是町儿是他买来给我的,事实上也是这样没错,不过也因此,关於我们的传闻又更多了。
来了几日,聪颖的町儿已经大略掌握了蔺府的概况,她时常和我说抱歉,说害我被人传成那样。
我都笑和町儿说没关系,因为我的传言已经够多了,再多了一些,其实还是一样的。
大多时候,云云和町儿会轮流待在我身旁,几日下来,我瞧她们也相处得还挺愉快的。
「二小姐,您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夫人也说,您用膳时必须去和大家一起吃,不能再待再一个人待在房里用了。」
「嗯好。」我点头表示同意,又向云云问道:「那一日,蔺夫人和你说的,就是这一些?」
云云颔首,道:「是,大略是这样,夫人还关心了一下二小姐状况,奴婢都老实地告诉她了。」
只有这一些,会说了那麽久?
我想起了蔺阡凌和我说,蔺如暄要回来一事,蔺夫人铁定是不想让蔺如暄知晓,她伤过我,才要我和大家一起用膳的吧。
「那,蔺夫人有说,蔺如暄要回来一事了麽?」我又追问。
云云摇摇头,「这倒是没有。不过,奴婢有听一些人说,少夫人这几日看起来心情特别好,可能,的确如二小姐所言,大公子他要回来了吧。」
说罢,云云把方才在桌上放凉的汤碗端了过来,道:「二小姐,这是我前些日子特别去请人家抓的帖子,不但对您的身子好,还能让您的伤口癒合得更快呢!」
我笑着接过,心中只觉得云云贴心,「哎呀,这几日,变得这麽贴心呀?」
「当然了,二小姐对奴婢这麽好......」云云的眼神游移了一下,「这药汤可得按时喝呀,奴婢已经交代了町儿,让您按时喝下去,二小姐您可别嫌它苦就偷偷倒了它,人家常说良药苦口,这药铁定是很有效的,况且倒掉,还很浪费钱呢……」
「是,是。」我应道,把那碗药汤靠近鼻子嗅了嗅,这一闻,果然发现味道奇苦无比,便憋住了呼吸,打算几口用力吞下,这毕竟是云云的一番心意,我不会不喝的。
「二小姐。」云云突然喊了我一声,我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看向她,「怎麽啦?」
云云低下了头,但我仿佛能感受到,此刻的她,是皱着眉头的。
「二小姐,您还记不记得,奴婢曾经和您说过,奴婢从小,便因为家境贫寒,被卖到了蔺府?」
「但倘若有一天,奴婢找到爹娘了,奴婢该不该孝顺他们呢?」云云低声问我。
我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回道:「爹娘生下了我们,照顾我们,这已经是我们难以回报的了,所以,尽孝道是应该的。」
听见我这麽说,云云好像没有那麽低落了,但似乎又在纠结着什麽。
她勉强地露出了一个微笑,道:「太好了,奴婢也是这麽想的呢!」
「这便是所谓的主仆间的心有灵犀麽?」我笑了笑。
「二小姐,奴婢果然没看错,您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不晓得为什麽,我觉得云云笑起来很牵强。
「二小姐,倘若还有来世,您肯让奴婢再服侍您麽?
「怎麽,你这一世还嫌我不够麻烦,要跟到我的下一世呀?」我失笑,瞅了一眼云云。
云云连忙摇了摇头,道:「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好啦,你和我撒什麽娇,我平时没疼你麽?」
「这才不是撒娇呢……」云云努起嘴嘀咕,然後推了推药碗,「二小姐还是快把药喝了吧!」
「是是是。」我不耐烦地回道,拿起药碗,一口乾饮而尽。